霍启明带着大队巡捕的包围打破了这份刻意的宁静。沉重的玻璃门被强行撞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门厅内几个穿着剪裁合体白色制服、面露惊愕的接待员。
“巡捕房！所有人不许动！”霍启明厉喝，目光如电扫视着光线柔和却莫名压抑的空间。没有预想中的慌乱抵抗，接待员们虽然惊慌，却并未反抗，只是茫然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霍探长？”一个温和而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从内厅转出一个穿着熨帖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胸牌上写着“主任医师：沈西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西林？”霍启明盯着他，亮出那张印着蝴蝶标记的邀请卡片，“认识这个吗？你们院长人呢？”
沈西林看了一眼卡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了然：“哦，您说的是这张推广卡？是我们中心印制的。院长…雷纳多神父？他下午说去教堂做晚祷了，还没回来。霍探长，我们这里是正规的、致力于光疗技术探索的康健机构，持有法领馆颁发的执照，您这样…”
“正规？”霍启明冷笑打断他，根本不吃这套，“搜！给我仔细搜！特别是地下室！储藏室！所有带‘光’的设备房间！注意那种蓝色粉末！”他大手一挥，巡捕如狼似虎地扑向各个通道。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沈西林试图阻拦，脸上温和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露出一丝焦急和愤怒，“这是侵犯！我要向法领馆投诉！”
霍启明理都不理他，目光转向方既白。方既白正靠在大理石柱旁，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强撑着打开了那个改装过的盖格计数器探头。仪器一开机，指针就开始轻微地、持续地跳动！发出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嘀嗒”声！这里的背景辐射强度，明显高于外界！
“有…有辐射源…”方既白的声音嘶哑，手指指向通往地下的楼梯方向，“下面…更强…”
霍启明眼神一厉，拔枪在手，亲自带着方既白、顾晚清和几个精锐巡捕，首扑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的空气更加沉闷，混合着更浓的臭氧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金属电离气息。通道狭窄，墙壁刷着刺眼的白色。一间标着“核心光疗室”的厚重金属门紧闭着，门上的观察窗被遮光板挡死。
“打开它！”霍启明命令。
沈西林被巡捕押着，脸色难看地掏出一串钥匙，手有些发抖地打开了门锁。
沉重的金属门被推开。门内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造型如同竖立蚕茧的金属舱体！舱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管道、仪表盘和粗大的电缆，散发着幽冷的银灰色光泽。舱体正面是一扇厚重的、类似潜水艇舷窗的圆形观察窗，此刻也覆盖着遮光板。整个装置充满了冰冷而诡异的未来感。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舱体周围的地面上、工作台上，散落着一些打开的、印着德文标签的金属容器！容器里残留着少量深蓝色的、半凝固的胶状物质——正是活化磷粉的缓释载体！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苦杏仁味混合着臭氧，浓得几乎化不开！方既白手中的盖格计数器指针猛地向上跳动，发出急促的“嘀嗒”声！
“光疗舱…”方既白看着那巨大的金属茧，声音带着震惊和寒意，“他们把活化磷粉…用在这里？做‘光疗’？” 他难以想象，当这舱门关闭，强光开启，混合着活化磷粉的胶体在封闭空间内被激发…里面的人会经历怎样地狱般的折磨！辐射灼烧？神经毒素侵蚀？杜瓦尔说的“灵魂发光”…竟是如此残酷的献祭？！
“沈西林！这到底是什么？！”霍启明一把揪住沈西林的衣领，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你们在用活人做实验？！”
沈西林被枪顶着，浑身筛糠般颤抖，儒雅的面具彻底破碎，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不…不关我事…是院长…是雷纳多神父…和…和‘上面’的指示…我…我只是负责…记录数据…那些…那些‘客人’…都是自愿的…他们…他们追求‘灵魂的净化’和‘超越感官的体验’…”
“自愿？”顾晚清看着那些冰冷的容器和巨大的金属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被你们用辐射和剧毒来‘净化’？‘上面’是谁？！‘夜光蝶’？！”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沈西林几乎要哭出来，“我只知道…代号…他们叫…叫‘引路人’…每次…都是通过…通过不同的…‘媒介’传递指令…卡片…音乐…甚至…是特定的光影信号…”
“引路人？”霍启明眼中怒火狂燃，“白牡丹是不是你们的‘媒介’？！杜瓦尔是不是？！说！”
“白…白老板…她…她只是…偶尔会介绍一些…追求…追求‘艺术极致体验’的客人过来…”沈西林语无伦次，“杜瓦尔先生…他…他对声波共振理论很感兴趣…院长提供给他…一些…一些研究资料…交换…交换他在乐团…”
“交换他在乐团制造杀局！”霍启明替他说完，狠狠将他掼在地上，“名单！所有接受过这种‘光疗’的客人名单！还有，雷纳多那个老东西，除了教堂，还会去哪里？！”
沈西林在地，抖着手从白大褂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包着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名…名单…部分在这里…院长…院长他…他有时候…会去…会去码头…第…第三区废弃的…灯塔…”
话音未落！
“咻——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的锐响！
沈西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眉心处，一个细小的红点瞬间洇开！鲜血混合着脑浆，无声地喷溅在冰冷光洁的金属地板上！
“狙击手！找掩护！”霍启明反应快如闪电，一把将身边的方既白扑倒在地！同时对着子弹袭来的方向——光疗室斜上方一个隐蔽的、用于走线的小型通风口——连开数枪！
“砰！砰！砰！”
子弹打在通风口的金属格栅上，火星西溅！格栅被打得变形，却没有碎裂。通风口内一片漆黑，再无动静。显然，杀手一击得手，立刻遁走。
“操！”霍启明看着地上沈西林瞬间毙命的尸体，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线索再次被掐断！他迅速抓起沈西林掉落的黑色笔记本，翻开。里面果然记录着一些化名和日期，后面标注着“光疗时长”、“能量等级”、“主观体验报告”等令人毛骨悚然的项目。
“码头…第三区废弃灯塔…”霍启明记下这个关键地点，眼中寒光更盛。他扶起方既白，“方医生，怎么样？”
方既白剧烈地咳嗽着，在顾晚清的帮助下勉强站起，脸色惨白如纸，他指着地上沈西林的尸体和那个巨大的光疗舱，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活化磷粉…载体暴露在空气里…这里的臭氧浓度又高…随时可能…可能发生不可控反应…必须…必须立刻疏散所有人…封锁这里…等…等专业防化…”
他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老赵急促而变调的声音，背景是刺耳的警笛和混乱的呼喊：
“霍头儿！教堂！圣玛利亚教堂！出事了！罗参事他…他…”
声音被一阵尖锐的、如同无数玻璃同时高频震动的刺耳噪音淹没！那噪音穿透力极强，即使隔着对讲机也让人耳膜刺痛，脑袋发胀！
“少卿兄？！”霍启明和顾晚清脸色剧变！
方既白猛地抬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手中的盖格计数器指针，在刚才那阵刺耳噪音传来的瞬间，竟然疯狂地向上摆动，几乎要撞到极限刻度！发出连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嘀嘀嘀”警报声！与此同时，光疗室内那些散落的、盛放着深蓝色胶状载体的容器里，残留的磷粉颗粒，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召唤，开始剧烈地、自发地闪烁起妖异的蓝光！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似乎开始微微扭曲、震颤！
“声波…共振！”方既白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杜瓦尔图纸上的疯狂理论…被实现了！有人在教堂方向，启动了那个能远程激发活化磷粉的恐怖装置！而罗少卿…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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