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枭寒望着她的背影，后又侧过身，专注地调整地摄影设备。
他面无波澜，可握着拍摄杆的手却略微收紧，手背青筋凸起，骨节也是泛着白。
彼时，姜时鸢己经回到位置上，开始翻阅剧本。
剧本上每一个重要的转折，包括人物情感的变化她都有用笔圈出来，并写下标注。
她的字迹很漂亮，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苍劲和锋利。
还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宣泄。
“会紧张吗？”桑玲给她拿了瓶水。
姜时鸢接过水：“玲姐，我现在很激动。”
她的眼中闪烁出一种极亮的光芒，澎湃的愉悦呼之欲出，勾动着身体每一个神经，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栗着。
兴奋得想要立刻和角色融为一体——
桑玲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保持住这种状态。”
这次要拍的是和陆霆萧初遇，拉扯的戏码，也就是姜时鸢试镜的那场戏。
影视城部分区域，被薄枭寒斥巨资整改成了旧时代的模样，复古繁华。
华丽的外皮下，却又透着颓靡和腐朽。
片场里寂静一片，都在等待着这场戏开拍。
薄枭寒再次确认一遍摄影角度，眸光一转，陡然变得犀利认真起来。
“演员调整好状态。”
“三，二，一，a——”
戏开拍。
薄枭寒的运镜很美，又很巧妙，闻名于上京城的杜丹坊毫不突兀地出现在他镜头中。
风月之地，纸醉金迷。
镜头缓缓拉近，姜时鸢饰演的沈烟云手持琵琶，坐在雕花圆凳上，指尖娴熟地拨动琴弦。
细腻的音色婉转流连，宛如鸣啼滴翠，缠绵悱恻。
窗外的光影折射，落在她窈窕的身段上，纤薄如柳，似易折。
看着镜头里的画面，薄枭寒表情严肃，再仔细观察一遍构图，色彩，角度，才又将目光落到那道倩影上。
琵琶确实弹得不错。
杜丹坊还是如往日一般靡音缭绕，酒肉声色。
可随着一道破门而入的声音，所有的迷醉都被打破，场面紧张了起来。
是少帅陆霆萧得到了线报，前来杜丹坊抓捕革命党。
大批军官像匪徒一般涌入，一间一间的搜查，手段粗鲁地令人咋舌，尖叫声与破门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就搜到沈烟云所在的这一间。
尖刺的破门声入耳，沈烟云一惊，手中的琵琶曲险些破了音。
傅迟洲饰演的陆霆萧踩着军靴，从正门而入，身上的军装穿得笔挺，高大伟岸，融在光影下的俊脸晦涩阴鸷，森重逼人。
沈烟云怀抱琵琶，想站起来迎他。
“继续弹。”
陆霆萧搬来座椅，大刀阔斧地坐在她面前。
沈烟云只得重新坐下来，缠绵的琵琶声再度响起，回荡在厢房里。
陆霆萧倚靠在椅背上，是极为慵懒的坐姿，可一双深眸却像是荒原鹰隼首首投定在她身上，眸里有探究，有审视，更有无边蔓延的危险。
他勾了下唇，“弹得是什么曲子？”
笑里藏刀。
沈烟云低眉答：“是一首江南的小调，没有名字。”
琵琶声还在继续，房间里却无端多了几分暗涌。
陆霆萧把玩着指上的银制戒指，慢条斯理道：“昨晚，有人看到你去了柳巷。”
沈烟云表情不变，手中的琵琶依旧弹得很好很稳。
陆霆萧看着她纤细的玉手，阴戾在眸间翻涌，话锋陡然一转，“说，是不是去给革命党传递消息了？”
危险逼近，疯狂滋长。
沈烟云抬眸，受惊的同时眼里满是无辜：“少帅，我的确去过柳巷，可我去那里只是想给自己打一副首饰，女为悦己者容，我自然也不例外。”
陆霆萧没说话，冷鸷的鹰眸打量了她半晌，忽而戏谑地笑出了声，“那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革命党，而只是这杜丹坊的妓子？”
闻言，沈烟云和他西目相对，一阵撩笑从她嘴边溢出。
“这不是很容易吗？”
“坊里的姑娘皆是由妈妈精心调教，最是会伺候人了，少帅想试试吗？”
她说着便放下琵琶站起身，浅浅几步就走出了妩媚风情。
似还觉得不够，又将盘扣解开了几颗，刹那，娟红的肚兜若隐若现，衬得她锁骨上的小痣越发清晰分明。
陆霆萧双腿交叠，冷眼看着她。
沈烟云微微倾身，想要再近一寸时，一把黑色的勃朗宁，却抵在了她的下巴处。
枪口触着肌肤，冷得刺骨。
陆霆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也想知道陷入绝境她会怎么做。
是继续荡漾下去，还是拔出武器，杀了他。
沈烟云笑得越发露骨缠绵，尤其是那双桃花眸摄着人的心魂，她伸手，轻轻抚上枪身。
又在陆霆萧噬人的目光下，吻上了冰冷的枪口。
可她的眸底却藏着折不去的傲骨。
丝丝缕缕，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卡。”
整个片场骤然死寂，镜头里还停留在她吻枪口的画面上。
一分钟后，所有工作人员从震惊中回神，惊爆之声一发不可收拾。
“一镜到底的演绎也太爽了吧。”
“完全旗鼓相当。”
“他们明明没有过多肢体接触，单凭眼神戏就让人看得脸红心跳，我好像看到六年前的白月光，回来了——”
薄枭寒看着镜头，眸光深得可怕。
这段枪吻戏，是剧本里没有的，是她自己即兴设计的。
不得不说，这段加的很好，让整段戏愈加升华。
她的演技也比《凛冬骄阳》里更加成熟，散发着一种更为夺人的魅力。
只是透过镜头，就让他有些挪不开视线。
“薄导怎么样，有没有需要重拍的镜头？”姜时鸢从布景中走出，身上还透着未褪的兴奋。
还没尽兴，还想再演。
“演得很好。”薄枭寒语气里是对她的欣赏，黑沉的眸在看向她时，也似透着几分灼烈。
他手里还有好多剧本。
而她，可以成为他剧本中的任何一人。
凭她的演技，没有局限，就能拥有无限的可能。
“能让我看一眼刚才的片段吗？”姜时鸢说着，就凑到了他的镜头前。
薄枭寒微微侧开了一些，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姜时鸢只是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赞叹，“薄导的运镜，真的很美。”
薄枭寒闻言，指尖微动。
垂下眸时，视线落在她还未扣上的衣襟上。
领口微敞，后颈肚兜的系带若隐若现，锁骨上的那颗小痣倒是犹外突出。
有几分，惑人的味道。
薄枭寒唇瓣动了动，嗓音有些低沉。
“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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