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滴答声在梦境边缘徘徊。
周健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奇异图案，像某种古老符号。他下意识摸向手腕内侧——那道三圆眼睛的疤痕正在隐隐发烫。
"又做噩梦了？"
林悦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白大褂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胸牌上写着"林悦博士，神经科学研究所"，但周健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银质底座上嵌着三枚小圆点，排列成三角状。
"这次梦到什么？"她拿起床头的记录板。
"红色房间...束缚带...还有怀表，总是怀表。"周健揉着太阳穴，"医生说这些幻觉什么时候能消失？"
"不是幻觉。"林悦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是记忆残片。"她递来一杯水，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触他的指尖。
那一瞬间，画面如闪电般劈入周健脑海：
——林悦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漂浮着七个全息时钟；
——她将一枚怀表碎片放入某个装置，碎片上刻着"SWL"；
——黑暗中有个声音说"找到其他碎片"...
周健猛地缩回手，水杯砸在地上粉碎。剧痛从太阳穴辐射至整个颅骨，像有人用冰锥搅动他的脑组织。
"第一次接触传导？"林悦竟露出兴奋的表情，迅速掏出一个小瓶，"快，吃下这个。"
药片入口苦涩，但头痛立刻减轻。周健喘着气问："你早知道会这样？"
"推测而己。"林悦捡起碎片，"脑损伤患者中0.7%会出现触觉性记忆闪回。你昏迷时脑电图就显示异常波动。"她顿了顿，"但你的情况...特别强烈。"
窗外的雨更大了。周健注意到林悦的鞋底沾着红色泥土——城北墓地特有的红黏土。她今天去过苏文玲的空墓？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林悦递给他一张名片，"每周二来研究所做复查。还有..."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金属盒，"你的私人物品。"
盒子里是他在"工地事故"中被发现时随身携带的物品：钱包、钥匙、手机，以及半块锈蚀的怀表残片。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残片时，又一阵画面袭来：
——这只手将怀表递给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女人胸口别着三圆眼睛徽章；
——背景音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周健丢开残片，这次头痛更加剧烈。恍惚中，他看到林悦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那不是医生对病人的关切，而是猎手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紧张与期待。
头痛消退后，林悦己经恢复了专业冷静："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药物会帮你控制症状。"她起身离开，"明天见，周警官。"
"等等。"周健叫住她，"为什么叫我警官？"
林悦在门口转身，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职业病。你在工地救人的视频上新闻了，报道说你是退休刑警。"她的眼神落在金属盒上，"而且，普通人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门关上后，周健再次检查金属盒。在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一行打印字：
"他们还在监视。别相信戴三圆戒指的人。"
周健盯着这行字，寒意顺着脊背攀升——林悦就戴着这样的戒指。他下意识摸向手腕疤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醒来至今，他从未告诉过林悦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出院手续异常顺利。护士递给他一个信封："林博士留的。"
里面是研究所地址、药方，以及一张老照片的复印件：1983年的报纸剪报，报道康禾制药实验室爆炸，配图中年轻版的苏文瑛站在废墟前，手腕上隐约可见三圆眼睛手环。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圈出一个模糊身影——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面容酷似林悦。
"林博士说您会对这个感兴趣。"护士补充道，"她说...这是您'记忆拼图'的第一块。"
周健的公寓积满灰尘，但生活痕迹显示有人定期来过——冰箱里有新鲜食物，衣柜里的衣服按季节排列，甚至他"以前"喜欢的黑咖啡也放在醒目位置。在书房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个标记着"未结案件"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页纸：
"2023.3.21，城南废弃医院，无名女尸。特征：右手紧握怀表碎片，刻有'SWL'。尸检显示死亡时间超过40年但组织新鲜。悬案。"
纸角有个血迹般的红点，被人用笔画了个圈，旁边写着"第一个"。
周健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摸出口袋里的怀表残片，边缘的断裂纹路与文件描述惊人相似。如果找到那具尸体手中的碎片...
电话突然响起，陌生号码。
"周警官。"是林悦的声音，"希望你不介意我查了你的通讯录。有个案子你该看看——今早城北发现一具男尸，特征与你文件夹里那个很像。"
"你怎么知道我看了文件夹？"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猜的。一小时后，城北现场见。"
通话结束前，周健听到背景音中隐约的电子音，像是某种心跳监测仪。但更令他在意的是，林悦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奇怪的颤音，仿佛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带上你的怀表碎片，周健。是时候开始拼图了。"
窗外，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书桌日历上——2023年6月21日，夏至。在"3:21PM"处，有人画了个小小的红圈。
周健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灼痛起来。这一次，他确信不是幻觉。某种超出理解的游戏己经开始，而他既是玩家，也可能是棋子。
更可能，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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