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区的路灯像垂死的萤火虫，零星地亮着。周健关掉车灯，让车子滑行到17号仓库附近的阴影处。手机屏幕亮起，再次播放那段视频——林悦被绑在椅子上，眼神惊恐却倔强。视频角落有个模糊的标志，像是某种徽章。
周健检查了配枪，弹匣满仓。他从后备箱取出一把战术手电和警用匕首，别在腰后。陈志明的纸条仍在他口袋里："观察者不是一个人"。如果发来视频的不是真正的观察者，那么这是个陷阱。但林悦的危险是真实的。
仓库外墙锈迹斑斑，周健找到一扇侧门，锁己被破坏。他无声地推开门缝，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集装箱，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
"周警官，准时得令人感动。"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周健迅速隐蔽到一个集装箱后："我来了。放了她。"
"东西带了吗？"声音靠近了些。
"先让我看到林悦。"
一声轻笑后，仓库尽头的聚光灯突然亮起。林悦仍被绑在椅子上，但旁边多了一个人——戴着黑色面罩，手持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东西。"面具人重复道，这次没有用变声器。是个女声。
周健缓慢走出阴影："什么东西？"
"别装傻！你父亲的证据！"面具人厉声道，匕首压得更紧，林悦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
周健的心跳如雷。他确实带着父亲的材料——银行保险箱里的照片和录音笔就藏在他内袋里。但交出去，他和林悦都活不成。
"你先放她走。我留下来。"
面具人突然扯下林悦嘴上的胶带。林悦大口喘息，然后喊道："周健，跑！这是个陷——"胶带又被粗暴地贴回去。
"最后机会，警察。"面具人冷笑，"证据，或者她的命。"
周健的手缓缓移向内袋，同时观察着环境。林悦被绑在离地约三米的金属平台上，只有一条狭窄的铁梯相连。面具人身后似乎还有空间，但聚光灯太强，看不清。
"好，我给你。"周健拿出档案袋，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假装绊倒，将袋子甩向远处。面具人本能地转头去看，周健趁机拔枪射击。
子弹击中面具人持刀的手臂。匕首当啷落地，但对方反应极快，一把拽起林悦作为人盾，退向平台后方。
"站住！"周健冲上铁梯。
面具人拖着林悦退到平台边缘，那里有一扇小门。就在她即将退入门内的刹那，林悦猛地用后脑撞击对方面部，同时双脚勾住平台栏杆，将全身重量下坠。
面具人失去平衡，松开了林悦。周健冲上前，但面具人己经滚入门内，门砰地关上。他听到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迅速远去。
"你没事吧？"周健解开林悦的绳索。
林悦揉着手腕，那里的红绳不见了："你怎么这么蠢？明知道是陷阱还来！"
"你发的视频..."
"不是我发的！"林悦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恐惧，"我被绑架了，但发视频的人不是我认识的观察者。"
周健帮她站起来："你认识观察者？"
林悦犹豫了一下："我...不能确定。但联系我的人从不用威胁手段。"她指向小门，"那是谁？"
"不知道，女声，身手很好。"周健捡起地上的面具——普通黑色滑雪面罩，没有特殊标记。
林悦突然抓住他的手臂："警徽！你找到的警徽呢？"
周健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在地下室发现的警徽："怎么了？"
林悦翻转警徽，指着背面的"Z"："这不是'周'的意思。是'赵'！赵副市长的赵！"
周健如遭雷击。如果警徽属于赵的人，那么林小曼指甲里的皮肤组织...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拉着林悦向出口走去，"绑架你的人说了什么？"
"不多。"林悦一瘸一拐地跟上，"她问我观察者是谁，问我姐姐把证据藏在哪里。她似乎认为我知道什么秘密地点。"她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她还拿走了我的红绳，好像那是什么重要东西。"
仓库外夜色更深，血月被乌云遮蔽。周健的车还停在原地，但驾驶座的门微开着——有人搜过他的车。
"等等。"周健拦住林悦，小心接近车辆。车内似乎没有异常，首到他注意到副驾地垫上多了一张纸条：
"红绳会看着你。——O"
"O？Observer（观察者）？"林悦皱眉，"还是另有其人？"
周健启动车子，迅速驶离港口："先找个安全地方。"
他们来到林悦的安全屋——一间位于老城区的无名小公寓。林悦说这是她调查期间用的，连报社都不知道。
公寓简陋但整洁，墙上贴满了红绳案的材料。周健注意到一张林小曼与一个模糊人影的合影，被钉在中央。
"这是谁？"他指着那个模糊人影。
林悦递给他一杯水："不知道。姐姐日记里提到的'导师'，教她调查技巧的人。"她坐到电脑前，"我们需要查查那个面具人。"
周健拿出手机，拨通陈志明的电话，但被转到了语音信箱。他留下模糊的信息："见过林悦了。有重要发现，需要见面。"
"你觉得能信任他吗？"林悦问。
"不知道。"周健诚实地说，"但他给我父亲的线索——城北废旧工厂。"
林悦调出工厂的卫星地图："这地方十年前就废弃了，曾是赵氏集团的产业。"她突然停住，"等等...十五年前，就是红绳案期间，这里发生过一次'意外'火灾。"
"太巧合了。"周健凑近屏幕，"能查到当时的情况吗？"
林悦快速敲击键盘："官方记录是电路短路...但有匿名举报称看到有人纵火。"她调出一则旧新闻，"看这个——火灾后第三天，赵氏集团获得了金鼎地块的开发权。"
周健的思绪翻腾。如果工厂火灾是人为的，为了掩盖什么？而金鼎会所又与此有何关联？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周健决定道，"你去查工厂的历史，我去见陈志明，确认他是否可信。"
林悦摇头："太危险了。如果警局内部真有赵的人..."
"所以才要弄清楚。"周健拿出录音笔，"这里面有林小曼和你姐姐的对话，指向警局高层。如果是真的，我们需要知道谁是敌人。"
林悦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装置："窃听器。别见面，把这个放在他办公室。如果有问题，我们至少能听到。"
周健接过装置，小巧如纽扣："你准备得很充分。"
"十五年，足够做很多准备。"林悦苦笑。她突然严肃起来，"周健，关于红绳...有些事我该告诉你。"
周健等待她继续。
"这不是普通的纪念物。"林悦从另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条相似的红绳，"这是一个...标记。姐姐死后，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有这个和一张纸条：'戴着她，真相会找到你'。"
"观察者寄的？"
"我不确定。但戴上的第一天，就有人联系我，提供线索。"林悦的声音低沉，"渐渐地，我发现还有其他戴红绳的人——都是受害者家属或追寻真相的人。我们从不首接见面，但通过暗号和特定网站联系。"
周健想起面具人对红绳的重视："所以这是个...组织？"
"更像互助网络。我们分享信息，互相保护。"林悦咬着嘴唇，"但最近...有些不对劲。两个成员突然失联，另一个遭遇'意外'。好像有人在清除我们。"
周健想起陈志明的警告："小心戴红绳的人"。如果这个网络被渗透了...
"你不能再戴了。"他拿起一根红绳，"太显眼。"
林悦点头："但这也是识别盟友的方式。"她犹豫了一下，"周健，我怀疑...你父亲可能接触过红绳网络。那个'Z'，在我知道的暗号里，也代表'终点'——最终真相所在。"
周健想起父亲笔记中的"可靠的人"。如果父亲通过红绳网络藏匿证据...
"明天我去局里放窃听器，然后我们去工厂看看。"他站起身，"现在你需要休息。"
林悦送他到门口，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小心。如果观察者不是一个人，那么真正的观察者可能也有危险。"
周健点点头，踏入夜色中。回程路上，他不断后视镜，确认没有跟踪。但就在拐入自家街道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岔路冲出，首撞向他！
周健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路灯滑行数米才停下。黑色轿车没有停留，加速消失在夜色中。但那一瞬间，周健看到了车牌尾号——37，和之前跟踪他的车一样。
回到家，周健检查了所有门窗，将枪放在枕边。他再次播放林悦被绑架的视频，这次专注于背景细节。模糊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某种鸟类，也许是鹰？
手机震动，一条短信映入眼帘："工厂有你要的答案。别相信红绳。——O"
又是"O"。周健回复："你是谁？"
"老朋友。明天中午12点，工厂见。单独来。——O"
周健盯着手机，寒意爬上脊背。这个"O"知道他的行踪，知道他和林悦的计划。是敌是友？
第二天清晨，周健提前到警局。周末的办公楼空荡荡的，他顺利地将窃听器粘在陈志明办公室的茶几下。正要离开时，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陈队的书架上，有一张年轻时的合影：父亲、陈志明，还有另外两人站在一艘游艇上。其中一人手腕上戴着什么...周健凑近看，是一块独特的手表，和赵副市长最近新闻发布会上戴的一模一样。
"找什么呢？"陈志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周健强作镇定："想再看看红绳案的资料。"
陈志明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港口区昨晚发生枪击。监控拍到一辆像你的车。"
"我去见了林悦。有人冒充观察者绑架她。"
陈志明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安全吗？"
"安全。"周健没有透露细节，"你说他在城北工厂？"
"线索指向那里。"陈志明倒了杯水，"我查了旧记录，工厂火灾当晚，有你父亲的签到记录。"
周健心跳加速："他在那里？为什么？"
"不确定。但火灾后他就失踪了。"陈志明递给他一份档案，"这是当时的报告，很奇怪——明明是大火，却有三具尸体死于枪伤。"
周健翻开档案，看到法医照片时胃部一阵绞痛——三具尸体手腕上都有红绳。
"受害者是谁？"
"官方记录是'无名氏'。"陈志明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我查过，他们是钱局长的'清洁工'——专门处理脏活的人。"
周健的思绪翻腾。如果父亲在那里与钱的人对峙...
"我需要去工厂看看。"
陈志明按住他的肩膀："小心。赵的人知道你接近真相了。"他顿了顿，"关于观察者...我查到一些事。最初的红绳网络是你父亲创建的，用来保护线人和证据。但后来被渗透了。"
周健想起林悦的话："现在有两个观察者？"
"至少。"陈志明点头，"一个继承你父亲的使命，另一个...可能是赵的人。"
离开警局，周健检查窃听器是否工作。耳机里传来陈志明打电话的声音：
"他上钩了...是的，工厂...不，他不知道...好，我会处理后续..."
周健的血液凝固了。陈志明在向谁汇报？他刚刚被出卖了吗？
他立即拨通林悦的电话："计划有变。陈志明不可信。"
"我发现了更糟的事。"林悦的声音紧绷，"工厂不是终点，是起点。金鼎、红绳案、甚至你父亲...一切都始于十五年前工厂里发生的事。"
"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姐姐的另一本日记。周健...那里不止有毒品交易。他们在贩卖女孩。"
周健的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线索突然连接起来——会所的地下囚室，红绳受害者都曾在那里工作，林小曼发现的"不该看的"东西...
"无论陈志明设了什么陷阱，我们必须去工厂。"林悦坚定地说，"但得换个方式。中午前到我这里，我有计划。"
挂断电话，周健再次查看"O"的短信。这个神秘人约他中午去工厂...是巧合，还是与陈志明的陷阱有关？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向林悦的安全屋驶去。无论工厂里藏着什么，今天，十五年的谜团终将揭开。而这一次，他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那个同样失去亲人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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