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道腐朽的石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发出“轰隆”一声闷响,隔绝了地底深处无尽的血腥、腐朽与刺骨的阴冷时,刺目的、带着温度的橘红色光芒猛地穿透眼帘。
夕阳!
不是古墓中摇曳惨白的手电光,不是血玉匣那妖异诡谲的红芒,而是真正的、带着生命余温的、泼洒天地的暖金色!
林晚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最后几步,身体重重地撞在洞口旁一块巨大的粗糙山岩上,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但她根本顾不上后背的撞击带来的钝痛,甚至无暇顾及身上那件破破烂烂、堪堪挂在腰间的吴邪牌蓝外套,和沾满了泥土草屑、光溜溜泛着红痕的小腿。
她贪婪地、近乎窒息般猛吸了一口气!
空气!
没有土腥腐臭!没有尸蟞腥风!没有血腥气的空气!
是清冽的!带着泥土的腥气,但这是正常的!亲切的泥土味!草木的清新、以及一种山风特有的、洗涤灵魂的清凉!灌入肺腑,滋润着每一寸干涸的细胞!
“哈……咳咳……”吸得太猛,呛了一下,但她脸上却控制不住地绽放出一个巨大到几乎扭曲的笑容!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
光!
温暖的光线透过指缝落在脸上,带着真实的触感,让她几乎要融化!
天空!不是墓顶压顶的巨石,而是辽阔的、带着渐变色晕染的橘红晚霞!
树木!不再是盘踞如妖的九头蛇柏,而是摇曳在风中的、染着金边的普通山间杂树!
生命!远处传来的鸟鸣,虫豸的悉索!
活下来了!
我林晚!活着出来了!
从棺材里的千年粽!到阳光下的活人!
我穿越了!我活下来了!我真的……新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疼痛、恐惧和刚才在棺材边的窘迫!理智的堤坝在劫后余生的狂喜面前脆弱不堪!
“哈哈哈哈——!!!”林晚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却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像个疯子!她松开抓着岩石的手,张开双臂,迎着夕阳,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
“呜哇——!阳光!是阳光!我的太阳公公啊——”她怪叫着,完全没顾惜形象,首接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柔软的草丛里!
但她毫不在意!
她趴在地上,把脸埋进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带着露水微凉的草丛中,深深地吸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香!真香!”她含糊不清地喊着,然后像只刚学会打滚的小狗,竟在那片不算干净的草地上打了个滚!草叶扎着脸颊也毫不在意,反而咯咯地笑起来,“活着!活着真好!空气都是甜的!哈哈!”
她翻个身,仰面躺在草地上,任由夕阳的金辉暖暖地洒遍全身。她舒服得眯起眼睛,像只晒着太阳懒洋洋的猫,还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件破外套彻底滑落敞开了大半,露出同样沾染了草屑泥土、却因为麒麟竭而白皙透亮、线条优美玲珑的锁骨和肩颈。
“啊——啊……”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像只翻着肚皮晾晒的猫咪。
这毫无顾忌、没心没肺、几乎可以说是“活泼过头”的发泄方式,与墓中那刚刚脱离棺材时的茫然惊恐、僵硬脆弱、甚至后来装模作样的“虚弱失忆”状态,形成了天壤之别!
仿佛挣脱了沉重的、由千年古墓浇筑在她灵魂上的无形束缚,她的天性(一个熬夜996但看搞笑番剧减压的社畜咸鱼本鱼)如同解冻的泉水,毫无保留地喷涌出来。天真!莽撞!没心没肺!却又充满了对生命的狂热眷恋!
这种巨大的转变,过于突兀,过于真实,反而……显得极其怪异而自然。
不远处的碎石空地上,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的三人组正在收拾行囊、处理伤口,主要是胖子腿上被尸蟞咬破的两个小口子,正龇牙咧嘴地让吴邪倒酒精。
胖子看着在草地上滚成一团泥猴还开心得像个傻子的林晚,嘴角抽搐着嘟囔:“我滴个乖乖……这小丫头片子……情绪还挺不稳定?刚才在里面还哭爹喊娘要勒死,这会儿就在地上撒欢打滚了?不会是让血玉匣照坏了脑子吧!”
吴邪忙着给胖子上药,也一脸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林晚,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宠溺:“可能是吓狠了……缓过来劲了吧。在里面太压抑了。让她发泄下也好。”
连一向神色沉肃的吴三省,看着林晚那副毫无城府、纯粹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童般打滚傻笑的样子,紧绷的眉头都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些,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笑意,这丫头,倒是……简单得让人头疼。
而与这三人的疲惫又放松不同。
在山洞口最边缘一块独立的、风化的黑色巨岩之下。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矗立着。
张起灵。
他没有坐下休息,也没有去处理身上沾着的几道己经干涸的暗红色尸蟞浆液和尘土。夕阳在他挺拔清瘦的侧影边缘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边,却无法融化他周身那层如同寒冰般的疏离气场。
他微微侧对着欢呼打滚的林晚方向。
那双总是敛在低垂眼睑下、深不见底如同寒潭的眸子,此刻正静静地、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落在那片洒满金辉的草地上。
他的目光并未完全首视林晚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更像是落在她周围的一片光影里,但那专注的程度……远超对吴邪、胖子或吴三省的反应。
他看着她在草地上打滚。
看着她怪叫着亲吻沾着露水的草叶。
看着她像只撒欢的幼犬一样伸懒腰打滚。
看着她毫无顾忌地敞着那件破旧外套,露出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健康的晕光。
看着她脸上那过于夸张、过于真挚、毫无阴霾的、几乎是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空气和阳光的傻笑。
这神态……这姿态……
与他第一次打开那口小小的、逼仄的棺椁时所见的景象,形成了绝对意义上的……判若两人。
那时:
蜷缩僵硬,灰白僵冷,眼瞳空洞如蒙尘玻璃珠,如同被强行锁死在死亡瞬间的塑像。连那口中呼出的浊气都带着千年古墓特有的腐朽绝望。
而现在:
鲜活,灵动,甚至带着点…愚蠢的莽撞?每一个动作都在散发着灼热的生命力,像一颗在寒风中骤然燃尽的野草籽,肆意而张扬地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每一丝温暖。
这巨大的反差,比他见过的任何尸变、任何邪术造成的效果都要……诡异。
或者说……纯粹自然?
麒麟竭……活人祭……那些特殊处理……
到底是塑造了一个怪物?还是……
张起灵的目光在她那张大笑到几乎扭曲、却灿烂得夺目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
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双冰封深湖般的眸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涟漪轻轻荡开。
如同投入了一颗无法解构其存在意义的……
小小的问号?
他没有再看很久。
夕阳的温度开始褪去,山谷中的风带来凉意。
他收回目光,如同收回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转过身,面朝渐渐沉入西山的落日。冰冷的侧脸轮廓重新在暮色中清晰起来,如同永恒矗立的山峰。
将草地上那个滚了一身草屑、笑出了眼泪、正试图把一片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叼着玩的……鲜活的小麻烦,连同那夕阳,一起……归于背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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