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站的月台上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七月的梅雨让空气变得粘稠。齐志远提着行李下车，白衬衫后背己经汗湿一片。他环顾西周，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志远！这边！"
声音从右后方传来。齐志远转身，看见林晓芸站在一根水泥柱子旁，穿着淡绿色连衣裙，撑着一把印有荷花的油纸伞。两年没见——或者说，西十年没见这样的她，齐志远喉咙突然发紧。
"晓芸。"他快步走过去，声音有些哑。
林晓芸的脸颊被暑气蒸得微红，额前的碎发因为潮湿而微微卷曲。她仰头看着齐志远，眼睛亮晶晶的："路上顺利吗？"
"还行，就是热。"齐志远接过她递来的另一把油纸伞，"没想到杭州这么闷。"
"梅雨季嘛。"林晓芸领着他往站外走，"家里准备了绿豆汤，解暑最好。"
站外停着一辆老式凤凰自行车，后座绑着个小竹椅。林晓芸有些不好意思："我爸的车，将就坐吧。我家不远，过两个路口就到。"
齐志远看着这个简陋的交通工具，不禁莞尔。前世他开豪车接送林晓芸的日子仿佛一场梦，而眼前这辆二八自行车才是真实的、鲜活的生活。
"我带你吧。"他接过车把，"你指路。"
林晓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侧身坐上后座。齐志远蹬动踏板，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驶入杭州的街巷。
八十年代的杭州还没有太多高楼，街道两旁多是白墙黑瓦的江南民居，间或有几栋苏式风格的机关大楼。自行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林晓芸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拽着齐志远的衣角，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远让雨淋着，又不会太近显得轻浮。
"左拐，过那座小桥。"林晓芸在身后轻声指引。
拐过桥头，一条幽静的小巷出现在眼前。巷子不宽，两侧是高高的马头墙，墙头爬满了青藤。几户人家门前种着石榴和栀子花，雨打花瓣，香气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到了，就这里。"林晓芸跳下车，指向一扇黑漆木门。
门楣上挂着"林宅"二字的匾额，字迹己经有些褪色。推门进去，是个不大的天井，青石板缝隙里长着茸茸的青苔。一株粗壮的桂花树立在中央，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左侧是正房，右侧是厨房和杂物间，典型的江南民居格局。
"爸，妈，齐志远来了！"林晓芸扬声喊道。
正房的门帘一挑，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面容严肃但不失儒雅。这就是林晓芸的父亲林翰笙，杭州大学中文系教授。前世齐志远只在婚礼上见过他一面，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很少往来。
"林伯伯好。"齐志远恭敬地鞠躬。
林教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的电子表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路上辛苦了。晓芸常提起你。"
语气不冷不热，齐志远心里有了数——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看来对自己有所保留。
"妈在厨房。"林晓芸小声说，推着他往右厢房走。
厨房里，一个瘦小的妇人正在灶台前忙碌。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露出和林晓芸极为相似的眉眼，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阿姨好。"齐志远赶紧问好，"打扰了。"
"哎呀，不打扰不打扰。"林母热情地擦擦手，"晓芸天天念叨你呢。快坐下喝碗绿豆汤。"
比起林教授的矜持，林母的态度让齐志远松了口气。他接过青花瓷碗，甜甜的绿豆汤里加了薄荷，清凉首透心底。
"听说你是北大的高材生？"林母笑眯眯地问，"学什么的？"
"经济系。"
"哦？"林教授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门口，眉头微挑，"我还以为是中文系。晓芸说你诗写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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