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站在捕快房门口,手里攥着被摘下的青铜腰牌。 阳光透过廊下的蜘蛛网斜斜切进来,在“云州捕快”西个字上投下斑驳阴影。 “沈兄弟。”王捕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粗布包裹,布角还沾着灶房的油星,“这是我让婆娘煮的酱牛肉,路上填肚子。” 沈砚接过包裹,指腹触到布面的温度,喉咙突然发紧。三日前他还在城隍庙和阴灵周旋,此刻却要以“毁坏公产、擅闯禁地”的罪名被贬去城外马场。 张头领那张刀疤脸在他眼前晃了晃——昨夜他抱着小翠冲进医馆时,城防营的人己经守在门口,连药童都被换了生面孔。 “活着比查案重要。”王捕头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那口井里的黑雾,我十年前见过。 那年血煞宗的人来云州选炉鼎,死了七个姑娘...上头要捂盖子,你个泥腿子别硬撞。“ 沈砚捏紧腰牌,金属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小翠烧得滚烫的手,想起她在他耳边说的“城隍的眼珠子”,又想起石牌在怀里发烫的触感——三天之约还剩两日,可现在他连鬼街都进不去了。 “谢了。”他冲王捕头拱了拱手,转身走向马厩。 老黄马的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像极了十岁那年他被赶出快刀门时,师父摔碎的茶盏。 出城的路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沈砚牵着马走在荒道上,靴底碾碎的野菊散发出苦香。 他摸出怀里的石牌,指腹擦过上面模糊的纹路——自从在城隍庙激活后,这东西就总在他靠近阴邪之物时发烫。 此刻它温温的,像块晒过太阳的卵石。 “小哥。” 沙哑的声音从路边的酸枣丛里传来。 沈砚手按刀柄猛然转身,只见个瘸腿老者蹲在草窠里,灰白的头发用草绳胡乱扎着,左脚的布鞋露出半截发黑的脚踝。 他手里举着株青色小草,叶片上凝着细密的露珠,在暮色里泛着幽微的光。 “青焰草。”老者把草递过来,指甲缝里沾着黑泥,“能燃凡火。” 沈砚没接。 他盯着老者浑浊的眼睛,那里面有团若隐若现的光,像极了城隍庙井里翻涌的黑雾。 石牌突然在掌心发烫,金色小字如游鱼般浮起:“此草可炼骨洗髓,然需以凡火引燃。” “你是谁?”他后退半步,靴跟磕在块凸起的石头上。 “走访的郎中。”老者咧嘴笑,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看小哥印堂发暗,身上有股子阴寒气。 这草你收着,等遇着难处...自然用得上。“ 他说着把草塞进沈砚手里,转身瘸着腿往林子里走。沈砚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那只“瘸腿”根本没沾地——老者的左脚悬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像被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前辈!”他喊了一声,林子里只传来山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沈砚在马背上打了个寒颤。 他把青焰草小心收进怀里,石牌的热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疼。 远处传来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马场的木牌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沈砚牵着马走近,就看见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斜倚在门柱上,腰间挂着块刻着“炎阳”二字的玉牌。 他正用金漆木梳梳着垂到腰间的长发,见沈砚过来,指尖的梳齿“咔”地折断一根。 “就是你?”青年抬眼,眼尾上挑如丹凤,“马夫?” “小的沈砚,前来报到。”沈砚低头行礼,余光瞥见青年脚下的青砖——每块都被灵气温养得泛着淡红,分明是用灵脉碎玉铺的。 “马夫也配姓沈?”青年嗤笑一声,忽然抬手按在沈砚肩头。 沈砚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络钻进来,像根烧红的针在骨头里乱戳。 他咬着牙没吭气,额角的冷汗却“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倒是能扛。”青年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我叫烈风扬,这马场的管事。 记住了,马比人金贵,你要是敢偷懒...“他指了指马厩旁的枯井,”去年有个偷懒的,现在还在井里喂蚊子。“ 沈砚垂着眼,看着自己在青石板上的影子——被烈风扬的灵气压得扁扁的,像张褪了色的纸。 他想起王捕头说的“活着”,想起怀里的青焰草,喉结动了动:“小的明白。” 月上中天时,沈砚提着灯笼巡视马厩。 新换的马草带着股甜腥气,他蹲下身检查马蹄铁,指尖突然触到块松动的石板。 “咔”。 石板下的空洞传来回声。 沈砚心跳骤然加快,他扯下衣角缠住灯笼,轻轻掀起石板——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霉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他摸出怀里的石牌,金色小字浮起:“地火余温,危险。” 可好奇心像根刺扎在他喉咙里。 沈砚把灯笼系在腰间,翻身跳了下去。 地下密室比他想象的小,西壁刻满火焰纹路,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焦黑骸骨骸骨手里攥着卷残页,纸边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沈砚刚要凑近,脚下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西壁的火焰纹路瞬间亮起,赤红色的火舌从石缝里喷涌而出,眨眼间封死了退路。 热浪烤得他睫毛卷曲,额前的碎发“滋啦”着烧起来。 “操!”沈砚踉跄着后退,后背贴上滚烫的石壁。 他想起傍晚那株青焰草,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来。 石牌在掌心烫得惊人,金色小字如暴雨倾盆:“以草引火,向左三步,按掌于‘火纹’处。” 他深吸一口气,把青焰草抛进火舌里。 草叶刚触到火焰就腾起幽蓝的光,像朵在热油里炸开的花。 沈砚向左跨出三步,掌心按在块凸起的火纹上—— “轰”。 火焰骤然熄灭。 沈砚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缓缓开启的石门。 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石壁上嵌着夜明珠,把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最深处有块刻着“凡火试炼”的石碑,碑下的石匣里,隐约露出半截泛着金光的卷轴。 沈砚摸了摸发烫的石牌,又看了看石门后的通道。 夜风从头顶的洞口灌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他听见上面马厩传来脚步声,是烈风扬的声音,带着股压抑的暴躁:“那小子呢? 怎么不在马厩?“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烬。 青焰草的残枝还在他掌心,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 沈砚低头看了眼石门后的石阶,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洞口—— 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 他弯下腰,捡起墙角那卷带血的残页,借着夜明珠的光扫过第一行字:“凡火者,无垢也...欲得真焰,先破凡躯...” 头顶传来石板被掀开的声响。 沈砚把残页塞进怀里,转身走进石门。 通道里的夜明珠突然次第亮起,在他脚下投出细长的影子,像根指向深渊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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