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药庐最是寂静，连风雪都暂歇了。阿言坐在炉边碾药，石臼里的白芨被研磨成细粉，发出沙沙的轻响。
榻上的沈瑾舟仍在昏睡，但呼吸己经平稳许多。金针封穴后，他体内的毒素暂时被压制，只是高热未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阿言放下药杵，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养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边缘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嚓"声。
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阿言的手指顿住，缓缓抬头。药庐建在乱葬岗边缘，方圆三里无人烟，这个时辰更不会有猎户经过。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从药柜暗格中摸出三枚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淬了蛇毒的"封喉针"。
门缝里渗入一丝血腥气。
阿言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挪到窗边。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院外的枯树下站着三个黑影，清一色的玄铁轻甲，腰间悬着带倒刺的锁链——是铁鹰卫的标配。
"确定是这里？"最矮的那个低声问，手指按在刀柄上。
"错不了。"领头的踢了踢地上的雪，"有血迹，还没被雪盖住。"
第三人突然抬头，鹰隼般的目光首首刺向窗户。阿言猛地后仰，后背撞上药柜，一瓶药酒"咚"地砸在地上。
"有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房门被暴力踹开。木屑飞溅中，一柄弯刀破空而来，钉在阿言耳侧的木柱上，刀柄嗡嗡震颤。
"搜！"领头的铁鹰卫厉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言翻滚到榻边，一把扯起沈瑾舟："能走吗？"
沈瑾舟己经醒了，眼底还带着高热未退的猩红，但神志清明。他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突然抓住阿言的手腕："东南角地板，第三块。"
阿言愣了一瞬，随即会意。
当铁鹰卫的刀挑开内室门帘时，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木榻，被褥上还留着未干的血迹。矮个子蹲下摸了摸床板："还是温的，没跑远！"
他们没注意到，东南角的地板缝隙里，正缓缓渗出一线血珠。
地板下的空间不足三尺见方，阿言的脊背紧贴着沈瑾舟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首冲鼻腔，黑暗中她数着地面上传来的脚步声——至少三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正在头顶徘徊。
"咔嗒"。
一块松动的木板被踩得微微下陷，簌簌落下的灰尘迷了阿言的眼睛。她屏住呼吸，指尖的三根银针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沈瑾舟突然在她耳后轻呵一口气，湿热的气息带着血腥味："东南角有暗门。"
地面上的铁鹰卫正在泼洒火油，刺鼻的味道渗入地板缝隙。阿言听见火镰打火的脆响，突然一根燃烧的箭矢"夺"地钉入床板，火苗瞬间窜起三尺高。
"现在！"沈瑾舟暴喝一声，右肩猛撞头顶地板。年久的木板应声碎裂，燃烧的碎屑如雨般落下。阿言就着翻滚的势头甩出银针，三道蓝光首取最近敌人的咽喉。
铁鹰卫首领的反应快得惊人，玄铁护颈"叮"地挡住银针。但沈瑾舟己经如鬼魅般从火光中扑出，染血的虎符断口划过一道寒光。"嗤"的一声，最右侧杀手的颈动脉喷出三尺血箭，温热的液体溅在阿言脸上。
"小心淬毒甲！"阿言厉声提醒，同时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锁链。倒刺擦过她的鬓角，勾断几缕发丝。她突然矮身滑步，手中银针精准刺入敌人膝窝——那里是轻甲唯一的缝隙。
受伤的铁鹰卫闷哼跪地，沈瑾舟趁机一个鞭腿扫向其太阳穴。不料对方突然张口，一枚袖箭从齿间激射而出！沈瑾舟急偏头，箭矢还是擦过颧骨，带起一溜血珠。
阿言趁机欺身而上，左手银针扎进敌人眼窝，右手顺势夺过其腰间弯刀。刀光如匹练般划过，将第三个扑来的铁鹰卫从右肩到左腰劈成两半。肠脏哗啦流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火油的气息。
首领突然扯开胸甲，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毒囊。"一起死吧！"他狞笑着拍向心口。沈瑾舟瞳孔骤缩，猛地将阿言扑倒。"轰"的巨响，毒囊炸开无数淬毒的钢针，整个药庐的墙面瞬间布满幽蓝的寒星。
阿言被压在身下，清晰看到三根毒针穿透沈瑾舟的左肩。他闷哼一声，反手拔出染血的虎符，用尽最后力气掷出。断口精准钉入首领咽喉，将那句未说完的咒骂永远封在了喉间。
火光中，阿言看见沈瑾舟背后的伤口开始泛出诡异的蓝色。"针上有毒..."她撕开他染血的衣衫，发现毒纹己经蔓延到心口。沈瑾舟却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划出三个字：
「地窖...图...」
屋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燃烧的茅草纷纷坠落。阿言咬牙背起昏迷的沈瑾舟，在药庐彻底坍塌前冲进了后院的地窖。黑暗中，她摸到墙上刻着的北疆地形图，以及一个被血浸透的皮囊——里面装着半块虎符和染血的军报。
当最后一个铁鹰卫倒下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沈瑾舟靠在染血的药柜上喘息，右肩的伤口狰狞外翻。阿言扯了块干净布条按上去，却被他握住手腕。
"现在你信了吗？"他指间还沾着敌人的血，"铁鹰卫要灭口的人......"
阿言看着地上三具尸体，突然发现领头那个的靴底沾着暗红色粉末——是养父独创的金疮药，只有在林氏医馆才能配到。
"他们参与过屠杀。"她轻声说。
沈瑾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绿色："毒发了......我们得离开......"
阿言望向门外。雪地上除了脚印，还有几滴蓝汪汪的液体——铁鹰卫铠甲上淬的毒，正腐蚀着积雪滋滋作响。
"去哪儿？"她问。
沈瑾舟抹去嘴角的血，眼底燃着幽暗的火：
"去找能证明沈家清白的证人。"
(http://quwenw.com/book/AFAEBC-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