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视线模糊。
灭门…那天晚上的血腥与绝望,如同最清晰的噩梦,瞬间涌入脑海。
那是时间被回溯的起点,是那地狱般的灭门之夜。
火光、惨叫、冰冷的刀刃、亲人倒下的身影…刻骨铭心的绝望!
然后…是回溯!
从那个七天前开始…一路奔逃至今!
王德叔办公室的血战…
曲祥镇旅馆的喘息…
安全屋遭遇幽影的致命刺杀…
孤身跳崖引敌…
崖底奇遇《星穹念典》领悟星璇壁垒…
济州市的蛰伏与伪装…
与血狼的冲突…
幽影徽章掉落引发的围杀…
污渠边的绝境与“心界沉沦”的惨烈代价…反杀…以及此刻,这不顾一切的截杀与最终的昏迷…
一幕幕画面,如同被加速了千百倍的走马灯,在模糊的眼前疯狂闪过。每一次转折都伴随着生死危机,每一次喘息都紧跟着更大的风暴。
力量在血火中挣扎获得,代价在绝境中被迫付出。蚀骨风息的永久消失,此刻识海枯竭的剧痛,都在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
“一个月…还是更久?”聂安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呓语,带着浓重的茫然和一种荒诞的错位感,“从灭门那天…被拉回七天前…再到现在…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可掐指算算,亡命奔逃的日子…似乎也没多久”
从“重新开始”,到如今躺在废弃排污口、浑身浴血、力量耗尽、强敌伏尸…这其中的跌宕起伏,经历的生死劫难,获得的力量与付出的代价,其密度和强度,这好像己经远超了普通人的一生。
这段时间,漫长得如同在炼狱中跋涉了千年,每一步都踩在刀尖,每一刻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这段时间,又短促得如同一场荒诞离奇的幻梦。上一刻还是为生计奔波的底层青年,下一刻就成了身负血仇、拥有诡异力量、被顶尖杀手组织追猎的亡命之徒。
身份的剧变,力量的暴涨,世界的残酷真相…这一切的转换,快到让人窒息,快到让那自己的记忆,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聂安缓缓抬起自己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右手,看着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织影”背心血肉的温热触感,也残留着发动“心界沉沦”时,那种掏空灵魂、透支本源的极致剧痛。
力量…是真实的。代价…是真实的。身上的伤口…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呵…呵呵…”聂安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干涩,浸满了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又带着一丝看透荒诞的苦涩。笑着笑着,眼角却有冰凉的液体滑落,混入脸上的污泥。
不是玩笑。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终于到来。沉重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聂安的意识。
他眼前一黑,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瘫倒在废弃排污口冰冷的水泥地上。身边,是“织影”渐渐冰冷的尸体,下方是滚滚流淌、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河水。
济川河支流,废弃排污口。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骨髓,混合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铁锈味。聂安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针扎般的剧痛中沉浮,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海沟。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识海枯竭带来的撕裂感狠狠拽回。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暖意,轻轻触碰着他冰冷的脸颊。
“吱…吱吱…”
细微的、带着焦灼和依恋的叫声,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顽强地钻入他混沌的意识。
聂安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的是一片灰蒙蒙、被巨大钢铁骨架切割的天空。紧接着,是一团毛茸茸的、沾着污泥却依然努力蹭着他下巴的暖黄色——是那只小猴子!
它小小的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领,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重逢的喜悦,正用小脑袋一下下拱着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小…猴子…”聂安的嘴唇干裂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酸涩涌上心头。在这片死亡与污秽交织的绝地,竟然还有它在守着自己。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代号“织影”的尸体就歪倒在不远处,背心那个被自己五指洞穿的伤口己经凝固发黑,死状狰狞。西周除了污水的咆哮和风穿过钢铁骨架的呜咽,再无其他动静。幽影的人…暂时没有追来。
劫后余生。但代价是沉重的。
识海如同被彻底犁过一遍的焦土,空空荡荡,剧痛如同余烬般灼烧着每一根神经。身体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哀鸣,开山境的灵力在经脉中流淌得异常滞涩,如同淤塞的河道。蚀骨风息被献祭后的空虚感,在每一次试图调动风元素时都格外清晰。
他尝试凝聚一丝精神力,哪怕只是探查自身。嗡!剧痛如同钢针猛刺,眼前瞬间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不行,精神力彻底枯竭了,强行调动只会加剧伤势。
“吱吱!”小猴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痛苦,焦急地叫着,小爪子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仿佛在安慰。
聂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尽力气抬起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摸了摸小猴子湿漉漉的脑袋。“别怕…死不了…”他嘶哑地低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眼前金星乱冒。
小猴子跳到他肩上,用小爪子努力想帮他支撑身体。聂安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依靠着排污口冰冷的混凝土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挪坐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
他望着下方滚滚流淌、散发着致命恶臭的黑水,又看了看身旁“织影”的尸体,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冰冷的决绝。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尝试用《星穹念典》温养识海,哪怕只能恢复一丝精神力,也能大大提高生存几率。
活下去…他闭上眼,强忍着剧痛,开始极其缓慢地引导丹田道胎那微弱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滋养着受创的经脉和肉体,也试图安抚那片焦灼的识海。
沉眠荒野边缘,破败村庄。
空气仿佛还凝固着血腥与威压。
顾家辉瘫在腥臊的轮椅上,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泥,昏迷不醒。十几名血牙卫,或跪或瘫,如同被无形的巨山镇压,连呼吸都带着恐惧的颤抖。
唯有那两名队长级高手,勉强站立,却也是面无人色,汗如雨下,看向土屋门口那慵懒身影的眼神,充满了面对神魔般的敬畏。
楚骁掏了掏耳朵,仿佛被老道士那声石破天惊的“楚骁”叫得有些烦。
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全场狼藉,目光扫过的顾家辉和噤若寒蝉的血牙卫,最后落在那位须发皆白、浑身颤抖的老道士脸上。
“啧,”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仿佛在嫌弃这麻烦的场面。他随手一挥。
嗡!
那笼罩全场的恐怖重力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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