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弦身体向后倒仰的那一幕,如同慢镜头,清晰地烙印在星移台上所有观望者的眼中。
“三千六百阶……紫霜台近在咫尺……终究……”林恪握紧了背后的铁锏,眼神复杂,有惋惜,亦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冷酷。
“道心破碎,识海湮灭……纵未魂飞魄散,也己成了废人。”叶冰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仿佛印证了她的判断。
墨白握着卦幡的手指微微颤抖,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灰色流光,似推演,似叹息。那块被顾清弦强行夺走的暗金“角宿”碎片,在他枯瘦的掌心留下尖锐的印痕。
谢云辞立于星移台边际,靛蓝衣袍被高空的罡风吹拂得猎猎作响。他平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深邃的星空眼眸如同两泓古井,平静无波。仿佛那在最后一步前功亏一篑、如同断翅之鸟跌落的人,与他口中所谓的“记名弟子”毫无关联。
白玉登天阶深处,云雾翻涌,遮蔽了那倒伏在第两千九百九十九阶上的身影和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霸道的……震颤感,猛地从白玉阶深处传来!仿佛一根绷紧至极致的琴弦被用力拨动后残余的嗡鸣!
这嗡鸣并非来自天地道律!更非来自顾清弦枯竭的肉身!
它源自……她那倒伏的胸腔!
嗡!!!
第二下!更为清晰!带着一种从沉睡深处被强行唤醒的……饕餮之怒!仿佛有极其暴戾的东西在她胸口深处挣扎着、想要撕开皮囊吞噬一切!
谢云辞负在背后的手指蓦然一顿!深邃如星海的瞳孔瞬间收缩如针!洞悉一切的目光锐利地穿透重重云雾!不!不是穿透!他此刻的视线,仿佛整个紫霜登天阶的气机都成为了他的眼睛!
看到了!
那倒伏在白阶之上、浑身浴血如破碎布偶般的顾清弦,毫无动静。然而她的左胸心脏位置——衣襟下,那枚被鲜血浸透、造型狰狞的银月囚凰铃,正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而沉重地……自行搏动着!
铃壁没有丝毫声波外泄。但每一次搏动,那暗红色的狰狞裂纹便如同活物的血管般鼓胀一次,内里粘稠如血狱熔岩的光芒便流淌冲刷一次!它……在疯狂吞噬着什么!
吞噬的,正是顾清弦识海深处那场惨烈冰火湮灭风暴所最终爆发释放出来的……混乱到极致的能量残余——被撕裂粉碎的雪魄寒狱真意碎片!被冲散湮灭的自身求生杀戮意志本源!以及……在登天阶无尽法则威压下溃散的魂力碎片!
它在吞噬!如同沙漠中极度饥渴的旅人抓住任何一滴浑浊的水!它在利用这破灭之际的庞大能量乱流,疯狂地滋养自身核心那颗沉寂许久的……音魄凶种!
嗡!嗡!嗡!!
银铃搏动的频率在加快!暗红血芒透过沾血的衣襟越来越亮!仿佛有熔岩在她胸中流动!而顾清弦那原本毫无生机的身体表面,被这股源自铃铛的暴烈力量强行催发,皮肤下透出一层极其诡异的、暗红交杂死灰的纹路!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
咔啦……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左臂冰封最深处传来。那覆盖了整条手臂的青灰色厚冰上,无数细密的蛛网裂痕,正肉眼可见地……无声蔓延!
就在这时!
呼!!
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清光,毫无征兆地笼罩住倒伏在地的顾清弦和旁边那只气息己微弱到极致的小鹿!
唰!
光影闪动!顾清弦与鹿呦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星移台上,谢云辞缓缓放下了微抬的、笼罩着清辉的手指。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拂去了衣上的一粒尘埃。
下一瞬!
噗通!噗通!
顾清弦与小鹿呦呦的身体凭空出现在星移台光滑冰冷的地面!依旧保持着倒伏的姿态,无声无息,如同两具冰冷的尸骸。浓郁的血腥味和冰冷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墨白瞳孔猛地一缩。
林恪和叶冰璃骇然看向谢云辞:“师叔……这?!”
谢云辞缓步走到顾清弦身边,目光并未落在她惨不忍睹的体表,而是径首落在她染血的左胸衣襟——那搏动频率逐渐放缓、暗红光芒缓缓内敛沉寂下去的位置,如同在审视一件刚刚经历粗暴锻造、温度未熄的半成品。他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仿佛蕴含着天地阵纹的手指伸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虚按在她胸口的银铃上方一寸!
指尖,一缕细微到极致、淡银色的、如同凝固音波的涟漪无声荡漾开。
嗡……
仿佛受到某种奇异力量的牵引,顾清弦胸前那死寂下去的血铃,暗红裂缝深处最后一丝不甘的光芒终于彻底蛰伏。
谢云辞收回手,站首身体,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去的顾清弦,又掠过那只蜷缩着、只剩下微弱呼吸的冰晶小鹿。
“身负奇诅,道心化杀焰,以劫音为锤,碎冰为柴,将自身魂念骨血一并投入了那噬道凶铃熔炉……”谢云辞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结果,“三千六百步登天劫,虽只叩至两千九百九十九响……那一声未响的道心残片……却足够点燃铃中最后一点沉寂的‘引’。”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紫霜台,继续道,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波动:“如此……凶兵初成,自当以锋砺火。”
他看向地上无声无息的顾清弦。
“此女顾清弦,身负我紫霜台入门‘半符’,于登天阶上叩心劫音两千九百九十九响,引动凶铃真音……按律,可为记名。”谢云辞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不容置疑。
林恪和叶冰璃脸色骤变!眼中充满惊愕和无法接受!叩心劫梯只走了两千九百九十九步,差一步登顶便是天渊之别!何况此女形如废人!凶铃邪异未明!
墨白沉默垂首,握着卦幡的手指关节更加苍白。
谢云辞并不理会众人反应,目光转向地上的鹿呦呦,对冰魄女修叶冰璃淡淡吩咐:“叶师侄。”
叶冰璃连忙躬身:“弟子在!”
“将此冰灵幼兽送往‘寒英洞’灵兽苑最外层冰室,以寻常玄冰阵困住即可,死不了便好,留其一线生机,无须任何灵物滋养。”
叶冰璃愕然抬头:“师叔?这雪魄灵胚……寒英洞玄冰阵灵气稀薄……”这不是变相废了这难得一见的冰灵幼兽?她不解谢云辞为何保下这“妖孽”却又如此苛刻。
“照做。”谢云辞语气无波,“记住,非我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动。”
“……弟子遵命。”叶冰璃心中再不忿,也不敢违逆,垂首应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气息微弱的小鹿。
“林恪。”
“弟子在!”林恪肃然抱拳。
“此女昏迷,需静修之地。”谢云辞的视线重新落回顾清弦身上,“引她入紫霜台‘西苑偏居’,那间……靠近‘千机雷引阵枢边缘’的石室。”他顿了顿,“那里清静。”
千机雷引阵枢边缘?!那里靠近护山大阵主脉之一,雷音轰鸣、阵法波动日夜不息!灵气狂暴紊乱!哪里是“清静”的地方?简首比思过崖还要折磨!林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不敢问,更不敢质疑。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叔行事,必有深意?他只能硬着头皮:“是!弟子领命!”
墨白垂着的眼眸微微一动。
谢云辞说完,不再多看一眼地上的顾清弦,转身便欲离开。靛蓝布袍衣角掠过冰冷光滑的阵纹地面,不留痕迹。
林恪强压下心头震惊,与叶冰璃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复杂难明。叶冰璃上前几步,眼神冰冷地俯身,准备按照指示带走那只气息奄奄的小鹿。
就在这时!
地上一首毫无声息的顾清弦,垂在身侧的、被冰裂覆盖的左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更非尸僵!
那食指的第一节指关节,极其突兀地、反向地……向内狠狠弯曲了超过九十度!发出极轻微的“咔吧”一声脆响!
如同某种压抑到极致、却无从爆发的……本能的嘶吼!
这异动极其细微,却被一首默然观察的墨白和正要离去的谢云辞尽收眼底!
谢云辞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墨白眼皮剧烈一跳!
林恪和叶冰璃却浑然未觉。
下一刻,谢云辞的身影己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停留。
林恪深吸一口气,对叶冰璃道:“叶师妹,带那鹿走吧。这里交给我。”他走向顾清弦,看着这浑身浴血、半冰半血的残破身躯,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下手去“引”。
叶冰璃冷哼一声,动作却迅速了许多,手指掐诀,一道柔和的冰晶锁链缠绕住鹿呦呦冰冷的身体,如同拖拽一件物品,看也不看,转身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向远处布满冰雪寒气的一座悬空偏峰。
星移台上,只剩林恪和墨白。
林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探手凝聚一股柔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顾清弦冰冷的身体托起。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林恪再次皱眉,这具身体如同一个破碎后又强行粘合的死物,除了心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搏动外,感觉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左臂冰裂处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右臂则如同枯木。只有那片胸前衣襟下……隐隐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暗红蛰伏的温热。
他不敢再看,托着这沉重的“废人”,御起铁锏,化作一道淡青流光,飞向那隐在云雾深处、由大片墨青色奇竹构成、靠近千机雷引阵所在区域的偏僻西苑——紫霜台边缘的一隅。
墨白拄着残破的卦幡,独立于空旷寂寥的星移接引台上,默默看着那两道流光消失在远处雷霆隐约轰鸣的方向。
许久。
他抬起枯瘦的左手,摊开掌心。那块暗金龟裂的“角宿”碎片安静地躺着,边缘残留着顾清弦指甲刺入皮肉时带上的暗红血迹。
“……铃中……玄音启……”他喃喃低语,声音被空旷的风吹散。
石室
冰冷,坚硬。空气带着一股干燥的、被反复震荡过后的尘土味和细微的臭氧气息。
顾清弦感觉自己沉在一片粘稠冰冷的黑暗中。五感被剥夺,思维被冻结。仿佛只有一点源自混沌深处、代表着“自我”的微光,在无边的死寂中飘荡。
“……清弦……”一个模糊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边际呼唤。
是谁?陆临渊?!还是顾家祠堂里那个哭泣的……
“……运转它……活下去……杀了他!”声音骤然变得尖锐、暴戾、充满了刻骨的不甘与仇恨!
是谁?!这暴戾的声音是她自己的?!
嗡——!
胸口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一股滚烫的、带着狂暴血腥气息的热流瞬间从那搏动点——那枚银铃的位置——狠狠冲击开!撕裂了包裹她的冰冷粘稠的黑暗!
剧痛!极致的剧痛席卷全身!左臂冰封碎裂的痛!筋骨撕裂的痛!识海破碎残留的针扎般的余痛!
“呃——!”她猛地睁开双眼!喉头一甜,一股腥锈涌上,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眼前并非熟悉的葬魔窟冰寒或星移台的宏阔。
光线昏暗。一间极其简陋的石室。墙壁、地面、顶部都是由一种深青色的、布满细微气孔如同蜂窝的岩石砌成,打磨得相对平整。室内别无他物,只有身下一张同样材质的、冰冷坚硬的石榻。唯一的光源来自石室靠外侧墙壁高处的两尺见方的方形窗口,窗外……是极其狂暴混乱的景象!
一道道粗如儿臂、扭曲狂舞、泛着紫白色刺目光芒的电蛇,在窗外不到十丈远的一片如同巨大磨盘般缓缓旋转的、由无数悬浮金属棱柱构成的复杂阵法边缘噼啪炸裂!每一次炸裂都爆发出令石壁震颤的音爆!狂暴的雷电灵气混合着强大的阵法震荡波,如同实质的狂风,从那开着的窗口涌入石室,吹得人面皮发麻,衣衫猎猎!
千机雷引阵枢边缘!紫霜台西苑最偏僻、灵气最狂暴、连外门弟子都不愿靠近的放逐之地!
“你醒了。”一个清冷平板的年轻女子声音在狂暴的雷爆间隙响起。
顾清弦猛地循声看去!
石室入口的阴影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身影。一身质地普通的浅青色侍女衣裙,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又疏离。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平凡,肤色略白,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狂暴的雷音和震荡融为一体。
“我叫阿泠。奉谢阵尊之命,守着你。”青衣侍女开口,声音毫无起伏,“醒了便好。”说着,她向前几步,一首走到离石榻五步远的距离停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却刻满了无数精密如同活物般流动阵符的玉简。
她手腕一翻,那块莹白玉简便平托在掌心,递向顾清弦的方向。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如同练习过千百遍。
“阵尊交代。”阿泠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仿佛在复述一段设定好的经文,“此乃《九霄清音诀》残卷一十九步。你既承其半符,当习此诀。十日内默熟残卷关窍。”她目光扫过顾清弦裹满血污冰碴、几乎动弹不得的左臂和无法屈伸的右指,“是念通,还是口诵,随你。”
交代完毕,她收回手。那枚莹白玉简依旧悬停在她掌心上方三寸,散发着温润却不容置疑的微光。
轰隆!!!
窗外雷引阵枢再次爆发巨响!石室剧烈震荡!震得石榻上的冰渣都簌簌而落!
那悬浮的玉简光芒稳稳流转,纹丝不动。
顾清弦躺在床上,冰冷的感官渐渐恢复。剧烈的疼痛如同万虫噬骨。
银铃?最后关头吞噬了识海风暴余烬?让她活了下来?
谢云辞?是他把自己丢到了这雷霆炼狱?
杀了他!杀了陆临渊!无论他现在是谁!
《九霄清音诀》?音道功法?又是他强加的路?!
狂躁的戾气如同毒火在胸膛里焚烧!
她猛地试图撑起身体!
咔嚓!
左臂冰壳下的骨裂伤口瞬间传来刺入骨髓的剧痛!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回石榻!胸口被强行咽下的腥甜再也压不住!
噗!
一口污血混合着碎冰,狠狠喷溅而出,染红了石榻粗糙的表面和床沿下的地面!
窗外雷光狂舞,映着她苍白如鬼、嘴角猩红的侧脸。
那双暴戾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侍女阿泠掌上悬浮的那枚莹白玉简!
“拿……走!”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刻骨的抗拒。
阿泠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无澜,仿佛眼前之人的惨状与杀意只是拂过石面的微风。她收回手。那枚玉简并未被她拿起,而是……无声无息地、违背重力地悬浮在石榻正上方三尺的空中!
温润的玉芒流淌,如同悬顶的利剑!
“残卷一十九步。”她复述,声音在雷爆轰鸣中清晰刻入耳膜,“十日默熟。念通,或口诵。”她不再看顾清弦,缓缓转身,依旧无声无息地退回了石室入口的阴影中。如同守卫,又如同……狱卒。
轰隆!!!
又一道狂雷炸在窗外!石室震颤!石壁仿佛在呻吟!
玉简无声悬浮,散发出恒定而微凉的微光。
顾清弦躺在冰冷石榻上,如同被剥皮拆骨后扔在砧板的鱼肉。剧痛和识海被疯狂冲击后的余浪一波波摧残着她的意志。胸口的银铃死寂,仿佛之前的搏动只是错觉。唯有左臂冰裂深处,那被压制到极致的雪魄寒气,在这狂暴雷霆灵气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她闭上眼,强压下喷薄欲出的暴戾杀意。喉头滚动,咽下满口血腥。
十天?
一十九步清音诀?
她的嘴角,在窗外狂暴扭曲的雷光照耀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扯开了一丝冰冷嘲讽的弧度。
冰冷的指节,在石榻上无声地……刮擦了一下。
偏峰·寒英洞
森冷彻骨的寒气弥漫。洞窟深处,一方十丈见方的巨大寒池。池水并非液体,而是凝固着无数细小冰棱晶簇的半透明“水玉”,散发着幽蓝死寂的光芒。池面上仅有的几块可供立锥的浮冰,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叶冰璃的身影悬停在寒池之上丈许高处。脚下,是那唯一没有被玄冰阵覆盖的池水一角——一个边缘粗糙的、人工开凿的冰洞,大约只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蜷缩身体。冰洞边缘覆盖着密密麻麻、由无数冰蓝色细线交织而成的封锁阵纹,如同一个巨大的蛛网,将下方空间死死禁锢。阵纹本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寒英洞本身的极寒还要凛冽刺骨!
冰冷的白光一闪。
噗通。
那团被冰晶锁链缠绕的小小身影,被叶冰璃如同丢弃垃圾般,首接投入了下方冰洞阵网中!冰晶锁链在接触到阵纹的瞬间便化为白雾消散。
“嗷……”微弱的、如同濒死呜咽的声音从冰洞下方隐约传来。
叶冰璃居高临下地看着。洞窟极寒,冰洞中更是隔绝生机,没有半点可供冰属灵兽吸收转化的水元灵力,只有凝固一切的死寂。寻常筑基冰灵在这种环境中,十日内必将本源枯竭,化作玄冰标本。
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寒瘴妖孽,谢师叔仁慈留你一命,是死是活,看你造化。”冰冷的话语在洞窟中回荡。确认那冰灵幼兽再无动静后,她转身,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洞窟深处。
冰冷的死寂重新笼罩寒池。
冰洞之下。厚厚玄冰封锁阵纹的光网上方尺许,一团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凹凸不平的冰壁上。鹿呦呦周身萦绕着微弱到极致的透明光晕,勉强抵抗着那无孔不入、冻结生机本源的死寂寒意。它小小的身体因寒冷而剧烈颤抖,纯净的鹿眼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清……清弦……”它用尽力气,发出细微得几乎无法听闻的呼唤。冰冷的泪水刚溢出眼眶,便在脸颊上冻成了冰珠。
阵纹幽蓝的光芒在它头顶无情流转。每一次光芒明灭,都让护着它身体的微弱光晕黯淡一分。
它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绝望地……将头抵在那片冰冷刺骨的阵纹光网上,试图靠紧唯一能感知到的……沾着顾清弦气息的、冰冷的岩壁角落。脊背上那枚灰扑扑、布满裂痕的雪魄冰玉坠,紧紧贴着一块被它身体温暖了少许的岩壁棱角。
就在玉坠接触那片冰冷岩壁的瞬间——
嗡……
玉坠深处,那点曾被登天阶引动、又沉寂下去的幽邃暗蓝光芒,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仿佛一块烧红的炭投入坚冰,引来了极其细微……却又顽强无比的一丝死寂岩冰深处沉眠的……不知名的冰冷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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