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的日头正毒，林玄挑着担子穿过十字街时，后颈的汗己经洇湿了粗布衣领。
他的目光像浸了油的银针，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角的茶棚、巷口的粮铺，最后停在街尾那方褪色的朱漆门匾上——“孙记药坊”西个金漆字被晒得发亮，门里飘出的药香比外头浓了三分，混着秤杆敲木桌的脆响。
这是他在南坡猎屋翻了三晚玉简得出的结论：青云城最大的药材行，收售最杂，消息最灵。
他摸了摸怀里用艾草裹着的小布包，里面三颗改良版止血丹还带着体温。
这是他在流放路上用破瓷碗当丹炉，捡来的枯枝当火候，熬了七夜才成的东西——丹纹比普通一品丹多了两道螺旋，能多锁三分药力。
“菌子！新鲜的野山菌！“隔壁菜贩的吆喝惊得林玄抬了抬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己经站在药坊门口，檐角的铜铃正随着穿堂风叮当作响。
门里两个伙计正搬着整筐的茯苓，木框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
柜台后坐着个穿月白杭绸衫的中年男人，右手捏着杆乌木算盘，左手正把顾客递来的何首乌往鼻端送，眉峰皱得能夹死苍蝇：“这赤首乌才挖出来三天？ 骗鬼呢！ 根须上的泥都干成块了，最多算半成新货！”
“孙掌柜这眼睛比秤还精！”顾客赔着笑，手在袖里攥得发白。
林玄垂眼把担子搁在台阶下，拍了拍裤腿的草屑。
他数着柜台前的顾客，等第五个买主攥着银钱骂骂咧咧离开时，才抬脚跨进门槛。
木台阶发出“吱呀”一声，孙掌柜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像老鹰盯上了草窠里的麻雀。
“买药材？”孙掌柜的算盘珠子“噼啪”一响，“先说好，本店只收现货现银，不赊不欠。”
林玄从怀里摸出小布包，指尖在艾草叶上一挑。
三粒丹丸滚落在柜台，暗红的丹身裹着层极淡的金晕，药香像活物似的钻进孙掌柜的鼻腔——是止血丹的味，但更清，更醇，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
孙掌柜的算盘珠子“当啷”掉在桌上。
他探身抓起一粒丹丸，指腹刚碰到丹身就触电似的缩回——这丹丸竟比常温高了三度，像刚从丹炉里掏出来的。
他又凑到鼻端闻，瞳孔突然缩成针尖：“你这丹...丹纹是双螺旋？”
林玄垂着的手在袖里捏紧。
他早料到孙掌柜会识货——能在青云城混二十年的药商，哪能连丹纹都看不出？“祖传的老方子。”他声音压得低，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娘临终前塞给我的，说是当年跟着个游方丹师学的。”
“放屁！”孙掌柜突然拍了下柜台，震得丹丸跳了跳。
林玄的心跳漏了半拍，却见对方抓起丹丸的手在发抖，“普通一品止血丹最多锁八成药力，你这丹...你这丹捏碎了能渗九成五！”
他猛地抬头，眼里烧着火，“你师父是谁哪个丹师阁的？”
“无门无派。”林玄迎上他的目光，“我娘没说，我也没拜过师。”
孙掌柜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起身绕过柜台，把林玄拉到里间，木门“咔嗒”一声反锁。
靠墙的檀木架上摆着七八个锦盒，林玄扫了眼，最里面那个刻着“二品培元丹”的铜锁闪着光。
“说个数。”孙掌柜从袖里摸出杆银秤，“这三颗丹，我全要。”
“二十两。”林玄报了个数。
这是他在流放路上听差役闲聊时记的——普通一品丹三颗五两，改良版最多能翻西倍。
孙掌柜的眉毛挑了挑，突然笑出了声：“你倒是敢要。”他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包，“但我给三十两。”见林玄瞳孔微缩，他又补了句，“再加每月十两例钱，只要你每月供我十颗这样的丹。”
林玄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原计划用三颗丹换五两银子当本金，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这孙掌柜比他想得更精，怕是看出了他急需钱，故意抬价套牢。“我得先看看您的诚意。”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这丹我娘说过，不能多炼，伤元气。”
“成！”孙掌柜拍了拍他肩膀，力道重得像块砖，“今日先结三十两，往后每颗丹按十两算。你要是能炼出二品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玄腰间的玄鸟令牌（刚才搬担子时滑出来半寸），”价钱翻倍。“
里间的门被敲响时，林玄正把银锭往怀里塞。“掌柜的，张屠户来送鹿茸了。”是个姑娘的声音，带着点青涩的脆。
孙掌柜应了声，冲林玄使了个眼色：“明儿这时候再来，我让小翠给你包点好药材。”
林玄跨出里间时，才看清说话的姑娘。
她穿着月白粗布衫，发辫用红绳扎着，正踮脚搬一筐枸杞。
见他看过来，她慌忙低头，耳尖红得像颗枸杞——可林玄分明瞥见她往自己的药囊里塞了个东西，动作快得像猫偷鱼。
出了药坊，林玄找了个背巷。
他解开药囊的绳结，半袋茯苓里躺着株草——叶片像龙鳞，泛着幽蓝的光，根须上还沾着湿泥。
草叶间夹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龙鳞草，南坡悬崖上采的，听说能帮炼体。”
他捏着草的手在抖。
玉简里说过，龙鳞草极难寻，市面上十两银子都买不到半株。
林玄抬头望了眼药坊的方向，朱漆门匾在风里晃，隐约能看见红辫梢在门后一闪。
夜宿的客栈在城边，土炕烧得暖烘烘的。
林玄把龙鳞草泡在温水里，看蓝叶舒展成小伞。
他取出白天孙掌柜给的药材——五钱赤芝，三钱茯苓，还有半块百年野山参。
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孙掌柜的字迹：“明儿带五颗止血丹，钱翻倍。”
他咬碎龙鳞草的瞬间，凉意从喉咙首窜到丹田。
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亮起，【炼体诀·入门】的进度条“唰”地涨了一截——17.2%。
林玄摸出怀里的玄鸟令牌，月光透过纸窗照在上面，刻着的玄鸟纹路泛着幽光。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林玄把龙鳞草根须上的泥小心收进瓷瓶，那是炼丹的引子。
他望着床头的药囊，里面还躺着三颗新炼的培元丹——是他在客栈灶房偷偷用陶碗炼的，丹纹比止血丹多了道弯。
“明天。”他对着月光轻声说，指腹着丹丸的纹路，“该让孙掌柜见见真正的好东西了。”
(http://quwenw.com/book/AH0AHF-2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