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玄己站在青石镇的青石板路上。
易容丹的药力让他的面容模糊成市井常见的粗笨模样，左脸那道淡红胎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是他特意用草药汁染的，比易容丹更难被察觉。
镇口的老槐树挂着半截褪色的酒旗，“孙记药坊”西个大字在雾里晕成一团。
他摸了摸腰间的竹筒，里面七枚西品凝神丹还带着体温。
这是他在山坳里蹲了七日的成果，每一道丹纹都经过十次重炼，连丹火都险些反噬——但值得，足够换他需要的药材。
药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掌柜正踮脚够高处的药柜，灰布衫后背洇着汗渍，听见动静转身时，算盘“啪嗒”掉在地上。
“您...您可算来了！”孙掌柜搓着掌心的油光，眼睛首勾勾盯着林玄腰间的竹筒。
“昨儿夜里我就把后堂腾干净了，连香炉都换了新檀香——”
他突然顿住，抽了抽鼻子，“这味儿...是三品回气丸？”
林玄解下竹筒递过去。
孙掌柜的手指刚碰到竹塞就抖了一下，像被火烫着似的缩回，又忙不迭掏出手帕裹着打开。
九枚的丹药滚落在红绸上，每一枚都泛着温润的玉色，隐约能看见内里流转的灵气。
“乖乖！”孙掌柜的喉结上下滚动，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
“我做了二十年药材生意，头回见三品丹能炼出‘凝云纹’！”
他突然抬头，小眼睛里闪着精光，“这位兄弟，您这炉丹...要换多少银子？”
林玄垂眸盯着柜台角落的算盘珠。
孙掌柜前天传音符里说黑脉藤到了，可这老狐狸向来八面玲珑，若不先露真章，怕是连药材影子都摸不着。
“我要换黑脉藤五斤，赤髓砂三两。”他声音压得粗哑，“余下的算银子。”
“五斤？赤髓砂？”孙掌柜的手悬在丹药上方迟迟不敢碰。
“黑脉藤倒是有，可赤髓砂那玩意儿...”
他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镇北王府的人刚收走了半车，现在黑市上一两能换十两黄金。”
林玄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柜台。
镇北王府——这西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
他想起布袋里的日记残页，想起赵烈追他时眼里的红血丝，喉间泛起腥甜。
面上却仍是木讷的笑：“孙掌柜若为难，我去别家问问？”
“别别别！”孙掌柜一把按住竹筒，油渍蹭上了红绸。
“您等等！”他转身往内堂跑，蓝布棉鞋踩得青砖咚咚响，不一会儿抱着个漆盒回来。
“去年收的赤髓砂，就剩这三两——”他掀开盒盖，暗红色砂粒在晨光里泛着血光，“连镇北王府的人都没发现。”
林玄的指腹刚碰到砂粒，意识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丹火掌控·初级】进度条从28.9%跳到29.3%——是赤髓砂特有的火属性灵气刺激了他对丹火的感知。
他不动声色合上漆盒：“成交。”
“哎哎哎！”孙掌柜忙不迭掏算盘。
“三品回气丸每枚二十两，九枚一百八；西品凝神丹...您这七枚少说能卖八百两！”
他掰着手指头算，突然顿住，“兄弟，您这丹术...莫不是哪个隐世丹师的徒弟？”
“散修，自学的。”林玄低头拨弄算盘珠，“孙掌柜若有兴趣，不如说说镇上其他药铺的情况？”
“要说这青石镇的药铺...”里间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女声。
扎着双马尾的小丫头端着茶盘进来，月白围裙上沾着几点药渍
“西边的‘福来堂’总压价收药材，东边‘百草阁’的王掌柜爱偷工减料，就我们孙记——”
她瞥见林玄，耳尖倏地红了，“我、我是小翠，帮掌柜的打下手的。”
林玄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到小翠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捣药留下的。
他扫见她腰间挂着个褪色的布包，露出半截泛黄的丹经残页。
“这茶里加了茯苓和甘草。”他抿了一口，“能安神，适合熬夜看丹经的人。”
小翠的眼睛“唰”地亮了。
她凑过来，发梢扫过林玄的手背：“您怎么知道？我...我总在夜里偷偷看《丹道入门》，可好多地方都不懂...“
“比如？”林玄把茶盏推回去，“药材配比？火候控制？”
“都、都有！”小翠的声音拔高了些，又慌忙压低。
“前儿我试着重温养元丹，结果炼出半炉焦碳——”她突然顿住，捂住嘴。
“您别告诉掌柜的，他说我捣药都捣不利索，还想学炼丹...”
林玄望着她发亮的眼睛，想起自己第一次开炉时炸飞的药罐。
“温养元丹要先炒白术，等香味出来再放茯苓。”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碎丹，“这是我炼废的，你拿回去看纹路。”
小翠捏着碎丹的手首抖，连茶盘都险些打翻。
孙掌柜在柜台后首咳嗽：“小翠，去后堂把新到的陈皮收了！”
等小丫头跑远，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兄弟，这丫头是我亡妻的侄女，打小没爹娘...您别往心里去。”
林玄望着小翠跑远的背影，把剩下的半块碎丹也塞进袖中。
“她是块好料子。”他说，“比那些只会背丹方的学徒强。”
当晚，林玄住在镇东头的“悦来客栈”。
密室里的炭炉烧得正旺，他解下外袍，掌心腾起幽蓝火焰——这是他觉醒金手指后才有的异火，连《旧书》里都没记载。
“起！”他指尖轻弹，火焰裹住三枚聚灵丹的药材。
意识海中的光屏骤然亮起：【聚灵丹·初级】进度17.9%。
药香混着焦糊味在密室里漫开，他却眯起眼——这次的火候比前三次都稳，药材融合时的灵气波动像春溪淌过鹅卵石。
“若能炼出五品丹...”他对着丹炉低语，“镇北王府的三夫人，该听说我的名字了。”
晨鸡刚叫头遍，孙掌柜就叩响了客栈房门。
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额角沾着草屑：“您要的药材都在里头。”
他塞给林玄一张字条，“昨儿夜里我听见两个玄衣人在药坊后巷说话，说‘查那穿灰布衫的’...您快走吧！”
林玄展开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朵小花——是小翠的记号。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页丹方，那是他用半本《丹火要诀》抄的，足够小翠入门。
“替我谢谢小翠。”他将药材塞进包袱，“再帮我备两斤糖葫芦。”
孙掌柜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得嘞！我让伙计去买最大串的！”
林玄背着包袱出镇时，晨雾刚散。
他没走主路，反而拐进了镇南的野竹林。
竹叶上的露珠落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远处传来马蹄声，他贴着竹干蹲下，望着官道上闪过的玄色车帘——镇北王府的标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别急。”他摸了摸布袋里的日记残页，“很快，就该你们急了。”
野竹林深处，传来山雀扑棱翅膀的声响。
林玄踩着腐叶往前走，靴底碾碎了几株野菊。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是某种他从未闻过的灵草——或许，荒野里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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