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辰低头看着情绪激动的我,眼神复杂难辨。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伸出手,轻轻拂开我额前散落的发丝。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冰凉,触碰到我温热的皮肤时,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随即收回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他是顾家的孩子。"
"我知道他是顾家的孩子!"我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可是他失去了爸爸妈妈,他只有我了!顾彦辰,你每天只会把他丢给佣人,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害怕打雷,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要抱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小熊!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顾彦辰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他盯着我,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人窒息。
"苏清沅,"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注意你的身份。你只是念念的婶婶,是顾家花了钱请来的保姆,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保姆?"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在他眼里,我就只是个花钱请来的保姆?这几天和念念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和感动,那些想要保护他、照顾他的决心,在他看来,都只是一个保姆在尽本分?
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冰凉刺骨。
顾彦辰看着我掉眼泪,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语气更加不耐烦:"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协议的事,明天我会让律师跟你谈。"
说完,他绕过我,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委屈、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穿书过来还要受这种委屈?
"婶婶..."
一个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响起。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顾念安穿着小熊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楼梯口看着我。他大概是被我们吵架的声音吵醒了。
"念念..."我赶紧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婶婶吵到你了?"
顾念安摇摇头,迈着小短腿跑到我面前,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婶婶,不哭。念念...念念也保护你。"
看着小家伙认真的小脸,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一把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头发里,哽咽着说:"念念,婶婶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
不管顾彦辰怎么想,不管他怎么修改协议,我都不会放弃念念。他是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和依靠。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怀里的顾念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悲伤和决心,小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把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说:"婶婶,念念不怕,念念陪你。"
我抱着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彦辰,如果你真的要抢走念念,那我苏清沅,跟你没完!
后半夜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织出斑驳的银网。我抱着念念回房时,发现他枕头边静静躺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小熊玩偶——是我下午偷偷放回去的。小家伙在睡梦中咂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抓紧我的衣襟,温热的呼吸扫过颈窝,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客厅冷掉的饭菜还没收拾,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在散落的刀叉上,像一地破碎的冰碴。我轻轻带上门,转身撞见走廊阴影里站着的人影。
老张端着托盘静立在那里,银耳莲子羹在白玉碗里微微晃动。"太太,暖暖身子。"他递来汤匙的手抖了一下,"先生走前吩咐的。"
瓷碗边缘烫得指尖发红。我盯着碗里沉浮的莲子,突然想起顾彦辰捏我下巴时的力道,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他人呢?"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先生在书房。"老张垂着眼帘,"这几日都在那边休息。"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透出冷白的灯光。经过时,我听见键盘敲击声断续传来,像春蚕啃食桑叶。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顾彦辰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夹着支未点燃的烟。城市夜景在他身后铺展成一片流动的彩墨,月光勾勒出他肩背的轮廓,竟比白日里柔和许多。听见动静,他转过来,烟灰缸里己经积了三西个烟蒂。
"协议。"他将几页纸推到我面前,钢笔帽在指间转出冷光,"念安的监护权部分需要修改。"
我抓起文件的手指在颤抖。第八条补充条款刺痛眼睛:乙方未经甲方允许,不得单独带未成年人离开本市;第十条更甚:若乙方违反协议任意条款,甲方有权立即终止协议并剥夺乙方对顾念安的探视权。
"你想都别想!"协议书被我揉成一团砸过去,纸团擦过他耳边,撞在落地窗上发出沉闷声响,"顾彦辰,你这是强盗行径!"
他弯腰捡起纸团,指骨用力将其展平,动作冷静得近乎残忍。"苏清沅,"钢笔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响,"你该知道自己的位置。"墨点在"探视权"三个字旁边晕开,像几滴凝固的血。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僵持。顾彦辰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着按下接听键。"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让医护人员五分钟内到主宅!"
我跟着他冲下楼时,只看见老张在楼梯转角,脸色青得像陈年旧玉。顾念安不知何时站在二楼围栏边,小手抓着冰凉的铁艺栏杆,赤着的小脚上沾着我的睡衣纽扣——那是他刚才拽着我衣角下楼时扯掉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顾彦辰突然蹲下身检查老张的瞳孔。他的白衬衫领口还沾着我下午抓出的褶皱,指尖却稳定得惊人。"念念,回房。"他头也不抬地命令。
"不要。"小家伙突然扑进我怀里,浑身都在发抖,"婶婶说过,不会抛下念念。"他的小手死死抠住我后背的衣服,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急诊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三小时。凌晨五点,医生摘下口罩说老张是突发性心梗,再晚来十分钟就回天乏术。顾彦辰靠着走廊墙壁滑坐下去,我第一次看见他松开领带,指节用力抵着太阳穴,下颌线绷成骇人的弧度。
"他口袋里有你的体检报告。"我把从老张西装内袋摸出的文件递过去,纸张边缘己经被汗水浸得发皱。上个月的体检结果显示严重心律不齐,建议立即休假。
顾彦辰盯着报告单的眼神越来越沉。我突然想起老张今天看我的眼神,那种欲言又止背后,分明藏着提醒。床头柜上那碗银耳羹早就凉透了,莲子沉在碗底,像一颗颗没有温度的泪珠。
晨光熹微时,护士推着老张进了ICU。顾念安趴在我肩头睡得正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经过消防通道时,顾彦辰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烫得惊人。
"林伟明的事,我会处理。"他喉结滚动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协议......暂时不改了。"走廊感应灯随着我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又逐一熄灭,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
(http://quwenw.com/book/AH0B00-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