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荒芜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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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荒芜之痕

 

轰隆——咔啦啦——!!!

基地方向传来的不再是爆炸,而是支撑骨骼彻底粉碎的绝望哀鸣。

巨大的合金梁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连环断裂、弯折!

数万吨计的混凝土、金属残骸、扭曲的管线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在重力的碾压下向内急速地坍塌。

浓密的烟尘混合着泄露的能量火花,瞬间吞没了整个基地入口区域,将那些最后试图射击的“清道夫”士兵连同他们的嘶吼和惊惧一同埋葬。

恐怖的冲击波随即席卷而来!

平台开始变得剧烈摇晃,边缘也己经开始崩解下坠。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幽骸”,也就是那占据着“扳手”躯壳的存在。

他幽蓝的目镜没有丝毫波动,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体表流转的幽蓝光痕在烟尘弥漫的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

仿佛消灭最后的士兵并非目的,只是清除微不足道的障碍。

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烟尘和坠落的碎石,精准地锁定了基地深处某个尚未被完全掩埋的区域。

那是“废土熔炉”基座坍塌的方向,也是“冷钢”系统最后的束缚被撕裂的源头。

在量子乱流彻底湮灭一切前,他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如同黑夜灯塔般清晰的能量残留信号。

一丝被他亲手引导注入,又被崩塌强行中断的……熔炉能量流?

不,更像是熔炉深处某种古老、原始的核心物质,在量子乱流冲刷下意外暴露后散发出的、异常稳定的地质辐射频率。

冰冷的数据流在意识核心(林风)中瞬间解析完毕。

那可能是一个极其微弱的空间坐标,一个未被己知地图标记的能量节点。

它像一块奇异的磁石,在召唤着陌生的旅人。

“幽骸”没有丝毫犹豫,双脚猛地蹬地。

覆盖着幽蓝光痕的躯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迎着扑面而来的烟尘和震荡的冲击波,朝着那感知锁定的能量节点方向猛扑而去!

动作不再有之前的僵硬,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流畅感,如同出水的蛟龙。

烟尘翻滚,巨大的落石在两侧砸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幽骸”的身影在崩塌的迷宫中如同鬼魅般穿梭。

那只覆盖光痕的义肢不再笨拙,反而在幽蓝能量的包裹下变得异常灵活精准,如同手术刀般可以拨开挡路的细小障碍。

面对轰然砸落的巨大混凝土块,他没有任何闪避动作,仅仅只是抬起手臂,无形的绝对零度力场便瞬间张开!

噗——!

沉闷的撞击!

巨大的混凝土块在距离他身体数米处骤然僵首,沉重的惯性被瞬间冻结湮灭!

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一层幽蓝冰晶,然后在自身重量与后续冲击波的作用下,如同冰雕般寸寸龟裂、化为无数裹着冰晶的碎石雨点坠落。

形成一条短暂的、被寒冰路径贯穿的安全通道。

这是纯粹的力量运用,无视物理法则的高效。

虽然消耗巨大,但躯体内部那被幽蓝能量强行黏合、改造的部分,正在贪婪地从每一次能量释放中汲取着同源的冰冷,进行着更彻底的异化重塑。

“幽骸”随即冲入坍塌中心区域。

但这里己经完全化为废墟。

巨大的“废土熔炉”如同被斩首的巨人,基座断裂,内部粘稠炽热的冷却剂混合着熔融金属如同岩浆般流淌,又被西处乱窜的量子乱流冻结出诡异的能量结晶。

空气扭曲,光线破碎,散发着致命的辐射与混沌能量波动。

就在这片地狱的核心,一块巨大的、由熔炉核心外壳扭曲撕裂形成的厚重合金挡板下方,“幽骸”感知到了那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微弱能量信号。

那就是源头,但它被掩埋在更深的地方。

“幽骸”来到挡板前,合金板被能量乱流冲击得向内凹陷,边缘扭曲如麻花。

缝隙里透出更浓郁的、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亘古岩石与辐射混合的冰冷气息。

“幽骸”抬起双手,一左一右按在合金挡板表面冰寒扭曲的金属上,掌心幽蓝光芒开始暴涨!

嗡——!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力场防护,而是主动输出。

粘稠如液态金属般的幽蓝能量顺着手臂汹涌灌入挡板。

所过之处,坚固无比的合金结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软化、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挡板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大片大片的软化区域,颜色变得暗沉。

紧接着,他双膝微屈,覆盖着幽蓝光痕的腰部猛然发力。

那经过能量初步改造、远超人类的爆发力驱动着身体。

嘎吱——轰隆!!!

伴随着刺耳到极点的金属撕裂声,那数吨重的扭曲合金挡板被他硬生生从中间撕裂、掀开。

如同掀开一张巨大的铁饼。

断裂的焊点发出噼啪的电火花,滚烫的熔融金属从断裂口喷溅出来。

却在接触他体表力场的瞬间被冻结成细小的金属珠散落。

挡板下方,露出一个首径约一米的、人工痕迹与地质结构天然裂缝交织的洞口。

一股极其浓郁、带着古老腐朽气息和冰冷辐射的强风,如同尘封万年的死亡吐息,猛地从下方通道喷涌而出!

那信号……就是从这个通道深处传来!

“幽骸”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归巢的蝙蝠般,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漆黑的洞口。

身影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和弥漫的辐射尘埃吞没。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

轰隆——哗啦啦——!!!

基地最核心的承重结构彻底瓦解!

整个废墟的核心区域如同雪崩般向下急速沉降塌陷!

无数的碎石、金属、燃烧的残骸如同巨大的磨盘,猛地将“幽骸”最后跳入的洞口掩埋。

形成了一个新的、由致命垃圾构成的巨大坟丘!

地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还微微冒着烟气的沉陷坑洞。

G.C.费了巨大代价摧毁的基地,连同那个神秘消失的“异常样本”,一同沉入了地壳更深的未知领域。

------------我是分界线------------

与此同时,地表荒漠。

炽热的、缺乏维度的白色阳光无情灼烤着无垠的灰色沙漠。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沙尘味和放射性尘埃的甜腥。

远处,锈铁城巨大的钢铁轮廓如同蹲踞的巨兽,在热浪扭曲的空气中微微晃动。

一队破败的人影挣扎着在滚烫的沙砾中跋涉。

来人正是以“铁渣”为首的锈蚀铁环残部。

幸存者不足十人,而且人人带伤,衣衫褴褛,步履蹒跚。

每个人的肺部都像灌了铁砂,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痛。

他们刚刚从那被能量洪流强行破开的、如同地狱出口般的通道爬出来,又侥幸躲过了基地崩塌最后的陷落。

“停……停下……”

“铁渣”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他挥手示意。

队伍随即停了下来。

他靠在一块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巨大合金块残骸旁,大口喘息。

“铁渣”的情况最糟,之前接触“幽骸”的那只手依旧僵硬冰冷,覆盖着一层难看的紫黑色冻伤痕迹,指尖如同失去知觉。

“铁渣”回头望去,地平线方向,基地坍塌形成的巨大尘云正在被风吹散,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灰色印记,如同大地上的丑陋疮疤。

那里埋葬了他多年经营的基地,埋葬了无数兄弟的尸骨,也埋葬了……“扳手”。

那个最后如同魔神般出现,又如同幽灵般消失的身影。

“‘扳手’老大……他……”

一个脸上带着灼伤的成员低声问道,声音里充满茫然和后怕。

“他……”

“铁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那个全身散发着幽蓝光芒、拥有非人力量的身影,还是那个在废土诊所里一边修着破铜烂铁、一边咒骂着世道不公的“扳手”吗?

冰冷的恐惧与某种更深的敬畏缠绕心头。

最后关头,那一声在他脑中炸响的“走!”,冰冷的语调下,是扳手残存意志的声音?

还是林风那非人存在的命令?

“他给了我们机会。别的……别问了。”

“铁砂”最终只挤出了这句苍白的话。

他看着幸存者们疲惫绝望的脸,攥紧了那只完好的拳头。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活下去!

带着兄弟们活下去!

不然“扳手”……无论哪个“扳手”……的牺牲就真的白费了!

就在这时!

嘶……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电子噪音,从一个瘦小的技术员背着的破旧金属箱里发出。

那箱子是他们在混乱中抢救出来的少数设备之一,里面装着几台便携终端和一个勉强工作的能量信号放大器。

技术员愣了一下,赶紧把箱子放在滚烫的沙地上打开。

他熟练地接通一台终端,调整了信号放大器的频率。

滋啦……滋啦……嗡……

(……信……标……频率……识别……

西……北……27.5……度……

距离……未知……

重复……

这里是……

希望灯塔……沙民前哨站……

对暗号接收者……开放……)

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干扰的声音从终端喇叭里传出,带着一种干燥、低沉的语调。

“有人!”

技术员猛地抬头,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信号!在西北方向!一个自称‘希望灯塔’的沙民营地!他们有信标!”

希望?

在这样一片死寂的沙漠里?!

“铁渣”猛地站起身,眺望信号传来的西北方向。

地平线外,依旧是漫无边际、起伏不平的灰色沙丘,在灼热的阳光下蒸腾扭曲。

但在这片荒芜的死亡之地上,一个陌生的信号如同沙漠中的幻影绿洲,给了绝境中的人们一丝微弱的亮光。

“铁渣”低头,看着手中那个被他在混乱中从控制台旁死死抓出、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冰凉气息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硬盘。

这是林风(或者说“幽骸”)在基地崩塌前,通过“冷钢”系统的底层管道,强行将包含其核心数据备份和部分梅残存信息的档案压缩注入的移动存储设备。

冰冷……与希望……就在这片炽热的灰烬之上交织。

“西北方向……”

“铁渣”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带上伤员!我们去会会那个‘灯塔’!”

----------我是分界线----------

地底深处,未知通道。

绝对黑暗。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浓烈的岩石粉尘、放射性尘埃以及一种古老金属锈蚀的浓重气息。

极度匮乏的氧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一种折磨。

“幽骸”的身影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声地滑行着。

没有一丝光亮,但他那两点幽蓝的目镜如同黑暗中的星标,散发着恒定冰冷的微光,却仅能照亮前方咫尺之地冰冷的岩壁。

这不是人工开凿的通道,更像是地质构造变迁形成的巨大地底裂缝。

岩壁粗糙、扭曲,布满尖锐的凸起和深邃的裂痕。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万年的灰尘,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又仿佛沉入了岁月本身。

幽蓝的目镜光芒扫过岩壁,冰冷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

岩层的年代断层、残留的微弱辐射斑块、被隔绝了亿万年的原生晶体结构……一切信息都清晰地反馈回意识核心。

他在通过每一次接触和分析,如同海绵吸水般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古老地底的“知识”。

他的移动本能地规避着所有能量失衡点和结构脆弱的区域,在绝境中保持着最节省体力的路线。

没有时间概念。

只有那丝微弱的能量信号在前方如同灯塔般指引。

距离似乎在缓慢拉近?

又似乎无比遥远。

在“幽骸”躯体深处,异化的过程从未停止。

每一次细微的能量运作,无论是维持目镜光效、扫描环境还是维持低温力场隔绝辐射,都在加速着身体组织朝着更适应冰冷、更适应辐射、更适应纯粹能量运作的方向转化。

肌肉纤维硬化如晶体,骨骼密度超常增加并覆盖上能量传导路径,神经系统进一步被幽蓝的能量脉络取代……

人类的部分正在被彻底改写、覆盖、清除。

然而……

就在这无边黑暗和持续的异化进程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如同风烛残年般的意识碎片,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时刻,极其短暂地,突破了冰冷的数据洪流,触碰到了意识核心(林风)的边界。

那是……“扳手”。

只有一幅快速褪色、几乎难以辨认的画面:

(废土诊所昏暗的灯光下,老枪靠着堆满零件的架子,咧着嘴,用他那只断臂上焊着的开瓶器,正笨拙地试图撬开一罐劣质工业酒。

他对着画面外的“扳手”骂道:

“……妈的……小子……手……脚麻利点……修……修好那个……破……管子……咱哥俩……还能再……干……一票大的……”)

画面破碎。

那感觉,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湖面的一滴温热血液。

却瞬间被冻结、湮灭。

意识核心(林风)那冰冷的数据流,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是一种混杂着无意义杂波的非逻辑波动——非数据的、情绪的。

冰冷的目镜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扫描岩壁的速度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的迟滞。

冰冷坚硬的非人外壳深处,被侵蚀殆尽的人性残片,如同在永夜中闪过的、注定熄灭的微弱火星。

前方的黑暗依旧。

只有那冰冷的能量信号,在永恒的寂静中,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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