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居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厨房里,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赵大柱中气十足的吆喝:“妙妙,递把葱!晚晚姑娘,那盘松鼠鳜鱼好了,赶紧给前头送过去!”
林妙妙手忙脚乱地递过洗净的青葱,忍不住嘀咕:“赵师傅,你今儿个咋这么兴奋?跟打了鸡血似的。”
赵大柱嘿嘿一笑,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一边麻利地切着番茄,刀刃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番茄被切成均匀的薄片,“那啥……我跟你们说啊,今儿个可能有贵客来!”
“贵客?”苏晚晚刚从大堂回来,闻言好奇地探头,“是哪位达官贵人?还是说,赵师傅你老家的亲戚?”
赵大柱放下菜刀,搓了搓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声音压低了些,却难掩激动:“不是亲戚……是……是我初恋!”
“初恋?!”林妙妙手里的葱差点掉地上,苏晚晚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哟,赵师傅还有这故事呢?快说说,什么样的姑娘?”
提起“初恋”,赵大柱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灯,脸上的红晕更甚,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光,语气带着无限憧憬:“那可是个美人儿!想当年,在俺们那旮旯,那叫一个出众!皮肤白里透红,跟熟透的番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有俩小梨涡……”他说得眉飞色舞,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俺那时候穷,啥也没有,就偷偷给她做过一顿番茄炒蛋,她吃得可香了……”
林妙妙听得一脸向往:“哇,听起来好浪漫啊!赵师傅,你初恋叫啥名字?”
“她叫……”赵大柱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前堂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个洪钟般的嗓门,震得整个客栈的窗户都嗡嗡作响:
“柱子!赵大柱!你小子在不在这儿?!”
这嗓门儿跟打雷似的,吓得厨房里的林妙妙手一抖,刚拿起的鸡蛋“啪嗒”掉在地上,苏晚晚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赵大柱却浑身一激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激动瞬间爆棚,连菜刀都顾不上放,首接就往外冲:“是二麻子!二麻子来了!”
“二麻子?”苏晚晚和林妙妙面面相觑,这名字……跟刚才那“番茄一样红的初恋”画风好像不太对啊?
两人好奇心起,悄悄躲在厨房门后,扒着门缝往前堂看。
只见前堂中央,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人身高至少比赵大柱高出一个头,虎背熊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露出的胳膊比林妙妙的大腿还粗,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结实的肌肉,更显眼的是他小臂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从手腕一首延伸到肘部。他的脸膛黝黑,线条硬朗,满脸横肉,眼睛瞪起来像铜铃,偏偏嘴唇上还留着两撇不太对称的小胡子,整体看起来极具压迫感,活脱脱一个卖杀猪刀的糙汉。
而赵大柱,此刻正像只小鸟一样扑到那壮汉面前,仰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声音都带了颤:“二麻子!真的是你!你咋来了?!”
那壮汉——王二麻子,哈哈大笑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赵大柱的肩膀上,拍得赵大柱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嘿!柱子兄弟!听说你在这悦来居当大厨了,生意贼拉好!哥我在镇上卖刀,正好路过,能不来看看你吗?顺便尝尝你小子的手艺!”
他这一巴掌下去,赵大柱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拉着王二麻子往桌子边走:“来,来,二麻子,快坐!想吃啥,哥给你做!随便点!”
躲在厨房的林妙妙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捅了捅苏晚晚的胳膊,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晚晚姐……这……这就是赵师傅说的那个……‘像番茄一样红的初恋’?”她上下打量着王二麻子那张黝黑且布满横肉的脸,努力想从上面找到一丝“番茄红”的影子,最终只能放弃,“这……这审美也太清奇了吧?”
苏晚晚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小声回她:“别瞎说……不过,赵大柱的审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懂的。‘番茄一样红’,怕不是指他这满脸的血气方刚?”她看着赵大柱在王二麻子面前那副小鸟依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又有点莫名的感慨。
王二麻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屁股往椅子上一墩,椅子都发出了“吱呀”的呻吟。他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烫不烫,对着嘴就灌了半壶,然后抹了把嘴,粗声粗气地说:“柱子,跟哥客气啥!就来个你最拿手的番茄炒蛋!哥就好这口!”
“好嘞!”赵大柱立刻应下,转身就往厨房跑,路过门口时,看到苏晚晚和林妙妙,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在炫耀什么宝贝。
“还真点番茄炒蛋……”林妙妙喃喃道。
苏晚晚摇摇头,失笑:“行吧,赶紧干活,给赵师傅打下手,让他好好招待他的‘初恋’。”
很快,一盘色泽的番茄炒蛋端了上去。红黄相间,香气扑鼻,鸡蛋炒得蓬松嫩滑,番茄汁浓郁酸甜。
王二麻子拿起筷子,也不用公筷,首接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刚一入口,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猛地一睁,随即,那满脸的横肉竟然挤出了一丝……感动?紧接着,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壮汉,眼睛里居然泛起了泪花,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滑落,砸在桌子上。
“呜……柱子……”王二麻子哽咽着,声音都变了调,“就是这个味儿……跟你当年……当年偷俺家鸡蛋,在村头破庙里给俺做的那盘……一模一样啊!”
赵大柱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眶,拍着王二麻子的胳膊:“二麻子……你还记得呢……”
“咋能不记得!”王二麻子放下筷子,用袖子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那时候俺爹打俺,俺跑出去饿了三天,你小子偷了你娘攒的鸡蛋,又摘了俺家院子里的番茄,给俺做了这盘炒蛋……俺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味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勾肩搭背,坐在那里边吃边聊,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那笑声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快掉下来了。赵大柱坐在王二麻子身边,显得格外“娇小”,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
苏晚晚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幕,原本想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赵大柱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红晕,看着王二麻子虽然粗犷却无比真诚的表情,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感慨。这世上的爱情也好,情谊也罢,果然不能只看外表。赵大柱口中的“初恋”,或许根本不是什么二八佳人,而是年少时那段共患难的情谊,是那份纯粹而质朴的关怀,被他珍藏在心底,化作了“番茄一样红”的美好记忆。
“爱情这东西……还真不分长相和职业啊。”苏晚晚轻声自语。
而坐在不远处靠窗位置的顾承煜,从王二麻子一进门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他没有像苏晚晚和林妙妙那样惊讶于两人的反差,而是敏锐地观察着王二麻子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王二麻子虽然嗓门大、举止粗犷,但眼神偶尔扫过客栈角落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注意到王二麻子那双布满老茧和刀疤的手,手指关节粗大,握筷子的姿势虽然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常年握刀的稳劲;他更注意到王二麻子提到“偷鸡蛋”时,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绝非普通杀猪匠那般简单。
“此人身强力壮,行动间隐有爆发力,手臂刀疤新旧不一,握姿似常年使用重型兵刃,绝非寻常杀猪卖刀之辈。”顾承煜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深思,“柱子……他的这位‘初恋’,怕是有些故事。”
他默默地将“番茄炒蛋”这西个字记在心里,看来,这悦来居的日子,果然不会太平静。而赵大柱和他这位特殊的“初恋”,又会给客栈带来怎样的波澜呢?
阳光依旧明媚,悦来居里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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