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却如一道穿透绝望的敕令，首接在每一个被困者几近崩溃的识海中响起。
“想活命，可以。”
声音平淡，甚至带着几分慵懒，与血色光幕之内生死一线的挣扎，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一瞬间，那些绝望的嘶吼与咒骂，戛然而止。
希望，这个他们以为早己被彻底碾碎的情绪，竟在众人心中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袁天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瞳猛地望向光幕之外，仿佛能穿透那层血色，看到那个身影。
“什么条件？快说！”
姬如烟与幽九伶也屏住了呼吸，将最后的气力汇聚于感知，聆听着那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的声音。
那道声音不疾不徐，终于说出了它的价码。
一个让所有人刚燃起的微弱希望，瞬间坠入更深、更冰冷骇然的深渊的价码。
“我要大阵之内，所有妖族的三成精血。”
死寂。
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妖族天骄，不论是上古异兽的后裔，还是强横族群的子弟，全都僵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无法理解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精血？
还是三成？
那不是代价，那是亵渎，是掘了他们妖族的根！精血是他们力量的本源，是血脉的传承，是未来的道途。将此物交给一个人族，比死还难受，那是永世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片刻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不可能！”
“你休想！我就是死，化作飞灰，也绝不会将本命精血交给你一个人族！”
“李道然！你好恶毒的心思！你是想用我等妖族精血，修炼什么邪功魔法吗！”
喧哗声是夹杂着恐惧的滔天怒火。这种猜测，远比阵法本身更让他们恐惧。如果李道然真的在修炼需要妖族精血的功法，那他便不是救星，而是等着收割的屠夫，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他圈养的牲畜。
混乱之中，姬如烟、袁天罡、幽九伶三人，虽然同样心神剧震，却强行保持着一丝清明。
阵法的吸力越来越强，他们的身体己经开始感到一阵阵的虚空。
姬如烟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她明白这个要求的份量，但更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她一咬舌尖，强行催动所剩不多的力量，将一道决绝的意念艰难传出。
“李道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索要妖族精血，乃是弥天大忌！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太古妖族共诛之？届时，就算是道天宗，也保不住你！”
血色光幕之外，李道然负手而立，神情波澜不惊。
他收到了这道神念，唇角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那笑声传入众人识海，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漠然，仿佛在听着孩童无力的叫嚣。
他的回应，迅疾如刀，斩碎了所有人的愤怒。
“现在，不是我求着你们给。”
“是你们提供精血，我救你们活命。”
“至于你们的威胁？”
李道然的声音陡然转冷，那份慵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碾压灵魂的霸道。
“你们，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吧。”
一道战栗感传遍了所有妖族天骄的心头。他说的没错，他们的威胁苍白无力。他们是瓮中之鳖，而他是外面唯一一个拿着锤子的人。
就在众人再次陷入绝望之际，李道然的声音又缓和了一丝，抛出了一个可以让他们下来的台阶。
“不过你们放心，我并非要修炼什么邪功。”
“日后，也不会屠戮你们妖族，来吸取精血。”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一切。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
如果只是这一次的交易，那便是屈辱与元气大伤。可如果他不会成为妖族未来的死敌，那么，活下去，这个选项就重新变得可以接受。
前一刻还在怒吼的袁天罡，沉默了。他那张狂傲的脸上，写满了挣扎。阵法传来的吸力，如冰冷的触手般撕扯着他的生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死亡的临近。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一名修为较弱的妖族天骄再也扛不住那股吸力，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肉紧贴骨骼，最终“嘭”地一声化为一捧灰烬，被阵法彻底吞噬。
这恐怖的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原始的恐惧，压倒了骄傲与禁忌。
“我给！”
“我也给！李道然，只要你救我出去！”
有了第一个声音，就有了一片绝望的附和。
姬如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美眸中是屈辱、庆幸与决然交织的复杂神色。
她发出了最后一道神念。
“我们……答应你。”
李道然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很好。”
“我不信你们，万一我破开阵法，你们反悔怎么办？”
“姬如烟，你，现在就替我收好所有人的精血。”
“等我消息，到时听我的指示，我们里应外合，一起破了这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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