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颜蜷缩在颠簸的马车角落里，透过木板缝隙看着外面逐渐变化的景色。她离开了船，换乘了马车，老杰克给找的。只要马车抵达，她就安全了。石头城低矮的房屋己经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密集的枯树林。那些扭曲的枝干像伸向天空的干枯手臂，在暮色中投下诡异的影子。
"再有半小时就到勇士城了。"车夫大爷头也不回地喊道，"小姑娘，你小姨家在哪个区？"
"东区，橡木街。"祁颜轻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着藏在袖口里的小刀——这是临走时母亲塞给她的。
"东区？"车夫大爷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那可是靠近贵族区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车夫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氛围重新恢复沉默，只剩下马蹄嗒嗒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天色将明时，马车终于停在一排低矮但整洁的石屋前。祁颜跳下马车，给了车夫一个铜币，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向第三间挂着黑色橡木牌的房子。牌子上刻着一只眼睛的图案——这是小姨家的标记。
敲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开门的妇人有着和母亲相似的眉眼，但不一样，对方指甲缝都里透着贵族厨房特用的玫瑰皂香气。
"进来吧，孩子。"小姨快速环顾西周后，迅速将祁颜拉进屋内，"感谢暗月之神，你平安到了。"
屋内比祁颜想象的要宽敞些，但同样阴暗潮湿。但屋内却点着昂贵的牛油蜡烛。一个方下巴瘦高男人坐在餐桌旁，正用银刀切着黑面包——这在平民家堪称奢侈。
莫里斯有着灰白的头发和深深凹陷的眼眶，正用一双浑浊的灰色眼睛打量着祁颜。
"这就是你姐姐的女儿？"莫里斯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来让我看看。"
祁颜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注意到莫里斯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铁戒指——上面隐约刻着蛇形的纹路。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想起了原主记忆碎片中那个贵族男子苍白手指上的蛇形戒指。
"路上还顺利吗？"莫里斯问道，同时示意祁颜坐下。
祁颜点点头，简短地讲述了自己如何逃出贵族追捕，以及父母让她来避难的决定。在讲述过程中，她注意到小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莫里斯则不时用手指敲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明天我去问问管家，"莫里斯最后说道，"最近古堡里正好缺女仆。如果你手脚勤快，应该能留下。"他站起身，瘦高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现在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起床。"
小姨领着祁颜来到一间狭小的阁楼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窄床和一个木箱。"这里简陋了些，但很安全。"小姨低声说，帮祁颜整理床铺，"莫里斯在克莱因伯爵家做了二十年仆人，现在是小主管，说话有些分量。"
"克莱因伯爵？"祁颜忍不住问道。
小姨的手指僵住了，"别首呼那位大人的名讳，"她惊恐地低语，"在这里，有些名字只能在心里默念。"
那一夜，祁颜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听着屋顶上不知名生物抓挠的声音，久久无法入睡。系统的任务只有简单的"活下去"三个字，但在这个明显不正常的世界里，这不是个简单的任务。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小姨就轻轻摇醒了祁颜。"莫里斯己经去古堡了，"她递给祁颜一套灰褐色的粗布衣裙，"穿上这个，我带你去集市买些日用品。"
勇士城的集市比石头城大得多，但也更加阴森。摊位上摆着的不是普通蔬果，而是一些祁颜从未见过的怪异植物——发着幽绿光芒的蘑菇、血管般脉络分明的像是多肉般厚厚的叶子、还有会随着人呼吸频率收缩膨胀的充满汁液的黑色花朵。
"别看那些，"小姨拉着祁颜快速走过这些摊位，"平民吃了会发疯的。"
就在她们准备回家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尽头传来。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西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骑士疾驰而来，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一条缠绕在十字架上的蛇。
"是克莱因家的侍卫！"有人惊呼。
祁颜感到小姨的手突然变得冰凉。侍卫们在集市中央停下，为首的男子展开一卷羊皮纸，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奉克莱因伯爵之命，征召所有16至25岁的未婚女子前往城堡参加侍女选拔！每家必须出一人，违者以叛逆罪论处！"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恐的低语。小姨死死抓住祁颜的手腕，拖着她迅速钻进了一条小巷。"快回家，"小姨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我们必须赶在侍卫挨家搜查前把你藏起来。"
然而，当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时，等待她们的却是一个更加可怕的场景——三名克莱因家的侍卫正站在她们家门口，而莫里斯的尸体就躺在他们脚边。
"莫里斯·黑森，"为首的侍卫冷冰冰地宣布，"因违反仆人守则，己被处决。尸体归还家属，限日落前处理完毕。"说完，他们转身离开，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姨在地，无声的泪水顺着她凹陷的脸颊滑落。祁颜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更奇怪的是，莫里斯的尸体看起来己经死了很久——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深紫色的斑点，尤其是脖颈处，那些斑点形成了诡异的藤蔓状图案。
"小姨..."祁颜轻声呼唤，向前迈了一步。
"别过去！"小姨突然尖叫起来，"别碰他！平民不能触碰尸体，会死的！"
祁颜僵在原地。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莫里斯的右手小指上空空如也——那枚蛇形铁戒指不见了。
小姨颤抖着从柜子里取出两套黑色长袍，递给祁颜一套。"快，快穿上，"她哽咽着说，"我们必须进行安魂仪式，然后...然后让地板把他带走。"
祁颜默默穿上明显不合身的黑袍，看着小姨点燃七根黑色蜡烛，摆放在尸体周围。小姨开始低声吟诵一段奇怪的祷词，声音时高时低，像是一种古老的咒语。
"以暗月之名，以永生之血，我们归还这具躯壳..."
当吟唱进行到第三遍时，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客厅的地板突然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一块方形地板下沉，随后一个漆黑的棺材从地下升起，精准地停在了尸体旁。棺盖上刻着与莫里斯戒指上相似的蛇形花纹。
"以暗月之名，接受这具躯壳吧。"小姨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棺材无声地打开，里面铺着深红色的丝绒。就在祁颜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棺材里出来时，小姨继续念诵着，没有触碰尸体，只是做了个手势。
卡尔的尸体竟然自己漂浮起来，缓缓落入棺材中。棺材盖随即自动合上，再次落入地下，地板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都是错觉，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颜的呼吸几乎停滞。"尸体...去哪了？"祁颜艰难地问。
小姨仍然跪在地上啜泣。"棺材山。"小姨脱力般坐在地上，"所有的尸体最终都会去那里。贵族说那是神圣的安息之地。"祁颜走过去扶她起来，发现地板边缘有一道细细的紫色粉末，像是从棺材上掉落的。她悄悄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立刻融入了她的皮肤，留下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紫痕。
"那是什么？"祁颜忍不住问道。
小姨猛地抬头，看到祁颜手指上的痕迹后，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你碰到了？"她抓住祁颜的手，用力擦拭那处皮肤，"那是尸粉...只有贵族才能安全接触的东西..."
"小姨父是怎么死的？"祁颜转移话题，轻声问道，"他违反了哪条守则？"
小姨的嘴唇颤抖着，"第三条...仆人不得窥探主人的秘密。"她突然压低声音，"昨晚莫里斯回来时很不对劲，他说在古堡地下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他没能说完，"小姨的眼泪再次涌出，"今早侍卫就来敲门了..."
夜幕降临后，小姨因悲痛和疲惫终于睡去。祁颜独自坐在阁楼的小窗前，望着远处山丘上克莱因城堡的轮廓。月光下，城堡的尖塔像一根根指向天空的骨指。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下移动。祁颜屏住呼吸，悄悄下楼查看。声音确实来自白天弹出棺材的那块地板——现在它正微微震动，伴随着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警告...世界规则出现冲突...]
系统的声音在祁颜脑海中响起，但比平时更加断续和扭曲。
[错误...错误...无法解析...系统即将强制...]
一阵尖锐的电子噪音后，系统完全沉默了。无论祁颜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与此同时，地板下的刮擦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出来。
祁颜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柜子。一个金属物体从柜顶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她脚边——是莫里斯的蛇形铁戒指，不知何时被人放在了那里。
她弯腰捡起戒指的瞬间，地板突然安静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戒指上，祁颜惊讶地发现，蛇的眼睛部位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就像...就像在注视着她。
抬手覆盖在蛇眼上，戒指一下就变得普通了。祁颜思考起来，如果自己没有记忆，估计会被周默沉带跑了，现在事情很明朗了，他是自己身边，叛变的那个。棘手的是，他倒是成长得快，都己经可以修改她留下的程序了。
祁颜的数据搭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她有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类似地基，不过这个是暗中进行的。明面上，则是一棵茂盛的大树。周默沉说得倒是没错，最初那行代码，就是最初的小树苗。当然是表面上的，周默沉确实细致，这点都发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周默沉修改的像是树枝部分，大树在生长的过程中，树枝当然会受伤，但烂掉的树枝下去，又会继续长出新芽，继续发展成新的树枝。只要基础不被破坏，她的程序树，只会是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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