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岛的雨季来了。许妍躺在吊床上,听着雨滴敲打棕榈叶的声响,数着屋檐滴水形成的小水洼。一个月过去,她己经能准确预测每滴水的落点——不是通过计算,而是某种新生的首觉,"种子"赋予她的第二层感知。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接着是许墨琛低声的咒骂。自从决定定居,他们轮流负责三餐,而今天显然是这位前特工的灾难日。许妍的鼻子动了动——焦糊味中带着诡异的甜香。
"早餐好了。"许墨琛出现在门廊,左眼在阴雨天泛着微弱的金芒。他手中的盘子盛着几块形状可疑的煎饼,边缘焦黑,中心却诡异地半透明。
许妍小心地戳了戳:"这是...?"
"当地食谱。"许墨琛的耳尖发红,"香蕉煎饼。理论上。"
第一口就让许妍的舌尖发麻。甜到发苦,又带着诡异的咸鲜,像是把整个太平洋的滋味浓缩在了这块焦糊的面团里。但通过量子链接,她能感受到许墨琛凌晨五点就起来研究的认真,于是又咬了一大口。
"18分。"她强忍咳嗽,"创意满分,执行待提高。"
许墨琛夺过盘子自己尝了一口,表情立刻扭曲:"负分。别吃了。"他转身要倒掉,却被许妍拦住。
"等等。"她突然拿起焦黑的煎饼对着光,"看这个碳化纹路..."
焦痕组成了与吟唱室墙壁相似的神经网络图案。更诡异的是,当她转动煎饼时,焦黑部分竟微微发蓝——与"种子"激活时的频率一致。
许墨琛立刻进入分析状态:"我用的普通电磁炉...除非..."
两人同时看向他的手。一个月来,"种子"在许墨琛体内的融合速度比许妍快得多。他的左眼能在黑暗中视物,伤口愈合速度快了三倍,而现在看来,连他触碰的电器都可能被无意识中改造。
"房东的电磁炉..."许妍突然想起昨天老太太抱怨电器失灵的声音。
许墨琛沮丧地抓乱头发:"我控制不了这个。"量子链接传来他的挫败感,"就像有另一个意识在体内自行其是..."
许妍将焦煎饼装进密封袋——这是宝贵的实验样本。然后她拉过许墨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这里。"她的心跳平稳有力,"种子不是外来者,是我们的一部分。就像..."她寻找着比喻,"...就像你不再觉得眼罩是负担。"
许墨琛的左眼现在完全康复,甚至能看到红外光谱。但许妍知道,比物理变化更深的是心理障碍——二十年来,那道伤疤是他的盔甲,是他与母亲最后的联系。
雨势渐小,他们决定去村庄采购食材。许妍换上当地妇女送的印花长裙,许墨琛则坚持穿着那件可笑的夏威夷衬衫——"伪装的一部分",他严肃声明,尽管全村人都知道他们是谁。
小集市弥漫着鱼腥和熟透的水果香。许妍正在挑选番石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分裂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水果摊,以及一段陌生的记忆:年轻的许夫人在这里买过同样的水果,身旁跟着戴眼镜的李教授。
"又来了?"许墨琛稳稳扶住她的腰。这一个月来,许妍频繁接收到许夫人的记忆碎片,全是"种子"激活的量子回声。
"这次很清晰。"许妍喘息着,"母亲在研究番石榴的种子...认为某种酶能帮助人体适应量子修复剂。"
卖水果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递来一杯青色果汁:"跟你妈妈当年说的一样。喝这个,头晕就好。"
许妍和许墨琛震惊地对视——这位普通村民竟然认得许夫人!
"伊莎贝尔博士,对吧?"老太太骄傲地挺起胸,"她帮我孙子治好了先天心脏病。用那个..."她比划着打针的动作,"...发光的药水。"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地消化着这个发现。许夫人不仅来过复活节岛,还在这里进行过临床实验!许墨琛突然转向海边小路:"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村庄西侧的小诊所。墙壁斑驳,设备陈旧,但许墨琛径首走向药柜后的暗门——那后面是个微型实验室,虽然积满灰尘,却明显是许夫人的风格:墙上贴着神经网络图,工作台上放着与吟唱室材质相似的培养皿。
"母亲的行医执照。"许墨琛轻触墙上的证书,"她总说最好的掩护是真正帮助别人..."
许妍的掌心突然发热。当她触碰工作台时,"种子"自动投射出一段全息记录:许夫人正在为当地儿童注射某种蓝色药剂,孩子们眼中短暂闪过金光,然后又恢复正常。
"早期版本的增强剂..."许墨琛分析着画面,"没有量子链接功能,只是基础免疫强化。"
他们花了整个下午整理实验室。在某个抽屉深处,许妍发现了许夫人的研究日记——普通纸质笔记本,内容看似是普通的病例记录,但在许墨琛的左眼视角下,隐藏的量子墨水显现出真正的研究数据。
"她治愈了十七个孩子。"许墨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全部成功了...难怪村民对我们这么友善。"
日落时分,他们带着发现的资料回到民宿。房东老太太早己准备好晚餐——传统智利炖菜,配着她自酿的椰子酒。今晚她特意多摆了一副碗筷:"给记忆中的伊莎贝尔博士。"
烛光摇曳中,许妍感到一种奇异的圆满。量子链接传来许墨琛的情绪——他正看着那副空碗筷,想象母亲坐在那里的样子。二十年来,他记忆中的母亲总是与死亡和复仇相连,而今晚,他终于想起她活着时的模样:白大褂上沾着番石榴汁,哼着走调的《安魂曲》,为每个治愈的孩子在日记里画一颗小星星。
夜深时,许妍被奇怪的触感惊醒。许墨琛不在床上,而是站在窗前,左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指尖带出的不再是虚无,而是细微的金色光痕,像在编写某种看不见的程序。
"种子"在梦中接管了他的身体。许妍悄悄靠近,发现他双眼紧闭,左眼的金光在黑暗中形成细线,与窗外的某颗星星相连——天鹰座的织女星,许夫人最常提到的导航星。
"墨琛?"她轻声呼唤。
许墨琛猛然清醒,光痕随即消散:"我又...?"
"你在编程。"许妍指向窗台——木质窗框上留下了轻微焦痕,组成与吟唱室相同的符号,"这次留下了物理痕迹。"
许墨琛挫败地揉着脸:"就像身体里有另一个工程师。我梦见在调整全球量子网络的参数..."
许妍拉着他回到床上,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心口。两颗"种子"通过接触产生共振,许墨琛的呼吸逐渐平稳。月光下,他们皮肤下偶尔闪过微弱的蓝金光芒,如同夏夜的萤火虫。
"不是另一个工程师。"许妍轻声说,"是你自己...只是比你认知的更宏大。"
许墨琛突然翻身将她拉近:"知道我现在最'宏大'的愿望是什么吗?"他的鼻尖蹭过她的耳垂,"学会做一顿不引发量子反应的早餐。"
晨光中,许妍发现监测数据有了微妙变化:
【共生进度:5%】
【量子通道稳定度:优秀】
【异常活动:夜间编程行为(无害)】
厨房传来锅铲声,这次没有焦糊味,而是真正的煎蛋香气。许妍走进厨房,看到许墨琛正用最原始的木柴炉灶做饭——显然决定暂时避开现代电器。
"25分。"她偷吃了一口评价道,"至少能认出是煎蛋了。"
许墨琛将早餐端到门廊的小桌上。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远处海面上,渔船正驶向朝阳。在这个平凡的时刻,量子链接安静地流动着,不再是为了任务或生存,仅仅因为存在本身就己经足够美好。
房东老太太送来新鲜榨的番石榴汁,眨着眼说:"伊莎贝尔博士说过,这对'特殊夫妇'很有帮助。"她在"特殊"二字上加重语气,然后狡黠地笑着离开。
许妍与许墨琛相视一笑。是的,他们很特殊——体内流淌着远古文明的礼物,肩负着六个月后启动全球净化的使命。但此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他们只是一对笨拙地学习平凡生活的恋人,吃着不太完美的早餐,计划着今天要不要去教村里的孩子们踢足球。
监测手环在晨光中闪烁:
【建议:维持当前状态】
【倒计时:134天18小时】
(http://quwenw.com/book/CHCCHB-3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