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双瞳破雾

陆远的指尖无意识地着铁皮青蛙的齿轮，滚烫的枪管还在腿侧发烫。红柳坡的硝烟尚未散尽，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却让他后颈的汗毛首竖——那是不同于八路军战马的铁蹄声，带着日军骑兵特有的节奏。他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赵铁柱临终前的话："娃啊，你眼睛里藏着火呢，等哪天烧起来，能把鬼子的肠子都照亮。"

自从在暗渠被落石击中后，陆远总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此刻他凝视着前方的芦苇荡，视野边缘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晕，原本模糊的芦苇杆竟在眼中变得纤毫毕现：百米外的泥地上，几簇芦苇的根部被刻意压弯，形成箭头状的标记——那是日军布置的诡雷信号。

"全体停步！"陆远突然大喊，"前方五步，埋着梅花雷！"战士们瞬间卧倒，李云山策马靠近，目光落在他异常明亮的瞳孔上："怎么发现的？"陆远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双眼像是被清泉洗过，连五十米外日军钢盔上的星徽都看得真切。他指着左侧芦苇丛："那里有三个人形阴影，枪管反光在第三棵芦苇后面。"

侦察兵匍匐前进，果然发现三名日军伏兵。李云山的马刀在掌心拍了拍，突然笑出声："老子就说这小子是天生的斥候料！"话音未落，陆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更远处的高粱地里，无数黑点正以扇形展开——是日军的搜索队，人数至少超过一个中队。

"旅长，他们分三路包抄，中路有轻重机枪，左路是掷弹筒手，右路..."陆远的声音突然发颤，"右路有骑兵，马刀在阳光底下反光，大概二十骑。"李云山的脸色瞬间凝重，此时队伍里伤员占了三成，弹药只剩不到两成，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走水路！"林晚秋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河汊，"去年发大水冲出来的老河道，现在水位低，芦苇能挡视线。"陆远却摇头，他的视线穿透芦苇，清楚看见河道里每隔十米就插着竹竿——那是日军标记的浅水雷区。"河里有雷，插着芦苇的地方都是陷阱。"他突然想起赵铁柱教过的探雷术，"但右边第三丛芦苇下面，有块露出水面的青石板，踩着石板能过。"

队伍在陆远的指挥下蛇形前进，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雷区。囡囡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突然仰头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哥哥的眼睛像星星。"陆远笑了笑，却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的金色光晕开始模糊。他知道这双眼睛出了问题，自从红柳坡一战后，每次使用都会头痛欲裂，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因为他看见河对岸的柳树林里，正有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在架设。

"迫击炮在右前方三百米，八门！"陆远扯下腰间的手榴弹，"得在他们开炮前打掉观测点。"李云山刚要派敢死队，陆远却己经窜了出去，身影在芦苇间灵活得像只水獭。他的视线锁定在最高的柳树上，那里有个日军观测员正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光的位置，就是他的目标。

百米距离在陆远眼中如同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观测员领口的樱花徽章。当手榴弹在柳树下炸开时，观测员被气浪掀飞，望远镜摔在地上，镜片碎成蜘蛛网状。与此同时，日军的迫击炮失去了指引，第一发炮弹落在离队伍二十米外的浅滩，激起的水柱淋在陆远头上。

"快！过了河就是松树林！"陆远大喊着带领众人冲锋。河水没过膝盖，他突然看见河底有异动——是日军的潜水兵，刺刀正从水下刺向排头的战士。"左边有水鬼！"他抄起缴获的南部十西式手枪，对着水面连开三枪。鲜血在河面蔓延，两具日军尸体浮了上来，刺刀尖距离战士的脚踝只剩寸许。

爬上河岸时，陆远的头痛己经到了顶点，眼前的金色光晕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他靠着树坐下，囡囡立刻递来水壶，温热的玉米粥顺着喉咙下肚，才让他稍微缓过来。李云山蹲在他面前，仔细端详他的眼睛："你这眼睛，比望远镜还厉害？"

"能看见百米内的动静，"陆远喘息着，"但用久了脑袋要炸开。"他突然抓住李云山的手腕，"旅长，松树林后面有座石桥，日军在桥洞下埋了炸药，引线绑在第三根桥柱上。"李云山拍板决定："侦查排排长老猫带爆破组去拆弹，其他人跟我从左侧山梁迂回。"

暮色降临的松树林里，陆远的视线穿透层层枝叶，清晰看见日军小队正在布置第二道防线。他们在树干上绑了集束手榴弹，只要有人触动警戒绳就会爆炸。"都贴着右边走，避开树根处的白线。"他压低声音，带着队伍绕开所有陷阱。当他们摸到日军背后时，陆远甚至能听见鬼子兵的鼾声——三个哨兵正靠在树桩上打盹，钢盔歪在脸上。匕首划过咽喉的声音轻得像风吹树叶，陆远看着战友们解决哨兵。

石桥方向传来闷响，老猫的爆破组成功拆除了炸药。与此同时，日军的援军赶到，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松林。陆远看着逼近的日军，突然站起身，将最后三颗手榴弹塞进囡囡手里："跟着晚秋姐，往有红柿子树的方向跑。"他转身对李云山说："旅长，我能看见他们的指挥部，在西北方的炮楼里，顶楼有盏蓝色的灯。"

李云山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留在这儿，指挥大家突围。"陆远摇头，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明亮："让我去引开他们，我能看清每条小路。"不等反驳，他己经窜进了黑暗，身影在日军的探照灯下时隐时现，像只戏弄猎犬的狐狸。

日军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二十几盏探照灯追着他的身影移动。陆远在树林里迂回，突然看见前方土坡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救下的伤员，此刻正握着最后一颗手榴弹，准备与日军同归于尽。"趴下！"陆远扑过去，在爆炸前的瞬间将伤员推下土坡。气浪将他掀飞，落在灌木丛中，嘴角流出一丝红色液体。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视野扩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个战场在他眼中如同摊开的地图：李云山的队伍己经接近石桥，林晚秋正在掩护伤员过桥，日军的指挥部顶楼，那盏蓝色的灯还在闪烁。他突然明白，赵铁柱说的"眼睛里的火"，原来是师父师兄所说的异能，在这次生死关头终于觉醒。

忍着剧痛爬起来，陆远摸出从日军尸体上捡的信号弹。红色的光芒升空时，他看见日军指挥部方向有了动静——那是他给友军的信号。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八路军的援军到了。陆远笑了，眼前的金色光晕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战友们胜利的欢呼声。

硝烟中，囡囡跌跌撞撞地跑来，扑进他怀里。陆远摸着她沾满灰尘的头发，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不再发光，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澈。他知道，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但只要有这双能看穿迷雾的眼睛，只要有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松树林的夜风掠过，带着远处麦田的清香。陆远望着星空，想起赵铁柱曾说过，等赶走了鬼子，要带他去看满山的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