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外皮靴踩踏碎石的声音越来越近，明远能清楚听到日军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老张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在寒夜里冒着微弱的热气。
"ここをチェックしろ！"（检查这里！）
三道手电光柱扫过岩缝上方的灌木，枯枝断裂声近在耳边。明远感觉周铁山握枪的手骤然收紧，月光照亮他下颌绷紧的肌肉。忽然，岩缝深处传来窸窣响动，几只受惊的岩鼠窜出，日军咒骂着朝反方向追去。
"小师父..."周铁山声音压得极低，温热呼吸拂过明远耳畔，"刚才你怎么知道左边有敌人？"
明远喉咙发紧，玉佩在衣襟下灼烧般发烫。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编造借口时，老张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冷...好冷..."伤员青紫的嘴唇翕动着，血色在月光下褪成惨白。周铁山立即解下绑腿布条为他包扎，却发现老张后腰还有个汩汩冒血的弹孔。
明远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战地急救知识："要抬高下肢增加回心血量！"他边说边脱下棉袄垫在老张腿下，"周队长，能不能找到止血草药？七叶莲或者茜草..."
话音未落，岩缝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三人头顶簌簌落下碎石，远处火光冲天而起——是游击队设置的诡雷被触发了。
"走！"周铁山背起老张，"趁乱冲出去！"
明远握紧从日军尸体摸来的南部十西式手枪，冰凉的枪柄沾满冷汗。他们沿着山脊阴影疾行，月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路过一处断崖时，明远突然拽住周铁山："等等！下面有日军架设的机枪阵地！"
周铁山瞳孔骤缩。顺着明远手指方向望去，百米外的山坳里果然隐约可见两挺歪把子机枪，月光在散热片上泛着冷光。这个距离以他的眼力都难以分辨，十岁孩子如何能...
"绕西坡走。"明远己经带头转向，"那边有片栎树林可以做掩护。"
当晨曦染红东边山峦时，他们终于甩开追兵回到备用营地。林小荷正在给伤员换药，见到三人立即迎上来。她检查老张伤势时突然抬头："谁做的急救？抬高下肢的处置非常专业。"
周铁山深深看了明远一眼："是小师父。"
林小荷手中的镊子顿了顿，棉球掉进搪瓷盘发出清脆声响。她没说话，只是在本子上又记下一笔。
三日后，游击队召开庆功会。周铁山将擦得锃亮的毛瑟C96双手捧到明远面前："按照规矩，击毙三个敌人就有资格佩枪。"
队员们欢呼声中，明远却盯着枪柄上暗褐色的血渍。那是上个主人留下的，也许是个满脸麻子的伪军，也可能是个戴眼镜的日本学生兵。当他接过这把比自己小臂还长的武器时，突然想起前世游乐场里孩子们举着的塑料玩具枪。
"别发呆。"林小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奖励你的白糖糕。"
明远咬破酥脆的外皮，久违的甜香在舌尖炸开。这味道让他想起清泉寺的桂花糖，想起师傅布满老茧的手掌，想起那个血色清晨在佛前发过的誓言。
"你最近常去后山。"林小荷突然说，"在找什么？"
白糖糕卡在喉咙里，明远剧烈咳嗽起来。这些天他确实在寻找玉佩记载中的"灵泉"，但没想到会被跟踪。月光透过树梢斑驳洒在林小荷脸上，她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练习射击。"明远强迫自己首视她的目光，"周队长说我的臂力还不够。"
林小荷从军装口袋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弹壳："今早在后山发现的。7.92毫米毛瑟步枪弹，弹着点分布呈..."她忽然止住话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通信员满身尘土滚下马背："鬼子特高课启动'猎隼计划'，正在悬赏抓拿游击队的'娃娃参谋'！"他展开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明远的肖像，眉眼特征分毫不差。
营地瞬间死寂。小石头打翻的搪瓷缸叮叮当当滚到明远脚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周铁山突然放声大笑："小鬼子被咱们打急眼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游击队的正式作战参谋！"
深夜，明远摸出藏在铺盖下的玉佩。月光透过青玉表面的蟠螭纹，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光斑。自从那日预知危机后，玉佩中央出现了蛛网般的金丝，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明暗闪烁。
"果然是你。"帐外传来林小荷的声音。明远慌忙藏起玉佩，却见她举着煤油灯掀帘而入，灯光映亮她手中泛黄的书页："《伽蓝志异》记载，清泉寺初代住持持玉璧降妖，目生双瞳，能观百里之外。"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帐内光影摇曳。明远后背紧贴帐篷帆布，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林小荷向前半步，忽然脸色微变——她腰间佩玉竟与明远的玉佩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恍然与痛楚交织的复杂神色，"你也是..."
急促的号角声骤然划破夜空。周铁山在外怒吼："全体集合！东南方出现可疑信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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