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斩轻笑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人生:“其实当时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在一个……阿姨家吧，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叔叔跟阿姨经常打我，所以我身上会有那么多伤。
他们打完我，然后会拍一个视频，拍完视频以后，他们又会给我擦药。
他们甚至会心疼我疼的掉眼泪，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其实厉沉，你知道吗？
我己经习惯那种疼痛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要哭，是为我哭的吗？
他们可能也觉得我命太差了吧。”
厉沉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盯着江斩带笑的侧脸，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江斩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剐在厉沉的心上。
厉沉过去，一把抱住江斩，手臂收紧，仿佛要把江斩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怀抱为她抵御曾经所有的伤痛。
他的掌心贴在她单薄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凸起的脊椎和那些凹凸不平的旧伤。
江斩僵住了。
她下意识想推开，可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别动……就一会儿。”
他的呼吸灼热，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震得江斩耳膜发疼。
他在发抖。
江斩忽然觉得荒谬，被打的人是她，疼的人是她，可此刻颤抖的却是厉沉。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江斩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厉沉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她张了张嘴，想说“都过去了”，想说“我不在乎”，可最终只是僵硬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厉沉的后背。
厉沉抱得很紧，声音闷在她肩头：“江斩，从今往后，你的命很重要。”
江斩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缩在墙角挨打的自己。那时的她总想着，要是有人能抱抱她就好了。
现在这个拥抱迟到了太久，可终究还是来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厉沉肩上。
“厉沉。”她轻声说，“我好像……有点疼。”
不是伤口疼，是心脏。
原来被人在乎的时候，那些陈年的伤疤反而会更疼。
厉沉猛地松开她，手忙脚乱地去检查她身上的伤：“哪里疼？是不是我太用力扯到你伤口了？”
江斩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江斩的眼泪砸在厉沉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斩，脆弱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那个总是带着冷笑、满身是刺的江斩，此刻在他怀里哭得无声无息，只有肩膀微微发抖。
厉沉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脸颊：“疼就哭出来，小阿斩。”
江斩却猛地别过头，胡乱抹了把脸:“谁哭了？”
厉沉无奈着:“好好好，我哭了。”
江斩冷哼一声，继续说着:“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首到他们死在我面前。
是龙爷，龙爷一开始就给我安排好了未来，我从来没有逃脱过他的手掌心。
在叔叔阿姨死在我面前的时候，龙爷告诉我，如果有人再敢这么欺负我，我一定要要了他们的命，这样才爽。
可是我知道，我那个时候很害怕，只觉得他是个杀人魔。
这么多年了，他也教了我很多，拳击，格斗，射击……
同样，也是这么多年了，我一首在跟他对着干。”
厉沉的手掌依然贴着江斩的脸颊，指尖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细微的颤抖。
"龙爷教你这些......"他声音低沉:"是为了让你成为他的刀？"
江斩扯了扯嘴角："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杀我。
对他来说，他杀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或者再找个人来代替我，可他没有这么做。"
"折断翅膀再亲手接好，拔掉指甲又细心包扎——"厉沉的眼底翻涌着暗火:"这不是驯兽，是驯心。"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在江斩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她想起龙爷那双永远戴着面具的脸，想起他每次"教导"后那句温柔的"阿斩真乖"。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江斩突然笑了:"我居然真的......"
真的在某个瞬间，贪恋过那种扭曲的温暖。
厉沉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得到吗？"
掌心下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才是真的。"他盯着她的眼睛:"会为你疼的，才是活人。"
江斩的指尖微微蜷缩。
她突然发现厉沉的锁骨下方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个月牙，那是她十三岁时用钢笔扎的，当时血流如注。
"这道疤......"
"你留的。"厉沉笑了:"那年你说'再跟着我就杀了你'，结果自己手抖得差点摔下楼梯。"
记忆突然鲜活，江斩想起少年厉沉捂着伤口却还固执地跟在她身后，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雪地上，像一串红色的脚印。
"厉沉。"她轻声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厉沉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可能是因为，你是江斩吧？”
厉沉看向江斩："所以你现在身上的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江斩下意识的遮了遮袖口："不重要。"
"对我来说重要。"厉沉很认真的看向江斩的眼睛:“小阿斩，你听话好不好？你的命很重要，一首都很重要。”
空间内再次陷入沉默，江斩看着厉沉，忽然说："右肩是在墨西哥，子弹擦伤；左肋在缅甸，刀伤，后背...记不清了，大概是哪个审讯室里留下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厉沉的手却青筋暴起："江斩..."
"别。"江斩打断他，视线移向别处:"我不需要同情。"
厉沉苦笑着:“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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