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清晏 仓廪丰实
洛阳太仓的粟米堆至檐角时,墨家工匠正在拆卸最后一架攻城弩。我抚摸着冀州鼎上新刻的《劝农令》,鼎中玄水映出千里平畴——那些曾被战火蹂躏的焦土,此刻正被墨家机关犁翻开新泥,蛰伏的蚯蚓竟有婴臂粗细。
一、匪患暗涌
惊蛰之夜,苍穹如墨倾倒,骤雨似天河决堤,狂暴地冲刷着陈留官道。泥泞的官道仿佛巨兽受伤的脊梁,在雨鞭抽打下痛苦呻吟。三百石的新粟,帝国辛劳的结晶,此刻如同被遗弃的珍珠,狼狈地滚落泥潭,金黄的色泽迅速被污浊吞没,徒留一片狼藉,仿若天地对这人间仓廪无声的嘲弄。
陈留郡守踉跄趋前,面无人色,双手捧着一幅浸透暗红血渍的舆图,那殷红在灯下刺目惊心。他喉头滚动,声音破碎如秋蝉:“陛……陛下!太行七十二寨……联名血书索粮!扬言……扬言要‘借’我太仓三成粟种!”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恐惧的寒霜。
我目光沉凝,指尖缓缓拂过舆图上蜿蜒如毒蛇的朱砂标记。** 太行群峰在图中起伏,每一道墨线都暗藏杀机。黑虎寨盘踞山腰,其下压着幽光流转的陨铁矿脉,仿佛凶兽蛰伏;鹰愁涧深不可测,溶洞蛛网般密布,不知多少悍匪匿于幽暗;而那盘龙岭,绝壁千仞,前朝烽燧的残骸孤悬其上,如同指向苍穹的骸骨,诉说着往昔的烽烟与如今的险恶。
墨离操控的机关鸢穿透雨幕,将冰冷的影像传回。我凝神望去,只见雨帘之后,匪寨粗糙的木墙上,赫然矗立着数架庞然大物——那竟是袁绍败亡时遗落的霹雳车!冰冷的青铜骨架在电光中闪烁,巨大的投臂如蛰伏的凶兽獠牙,在雨夜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狰狞。
陛下,另有蹊跷。”赵云的声音低沉如铁,呈上一卷古朴竹简。 甫一入手,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深海鱼腥便首冲鼻腔。细辨之下,简上墨迹幽深粘稠,分明是以东海鲛人油脂熬制;更令人心弦骤紧的是,简尾处,一个扭曲诡异的傩面烙印赫然在目——那是传说中远遁东海的方士,徐福的独门印记!
二、墨犁破匪
谷雨时节,大地如酥。三千架形制奇古的“耕战车”隆隆开赴太行。它们以巨舰龙骨为基,犁头寒光闪烁,镶嵌着取自冀州鼎的碎片。当沉重的犁铧破开沉睡的荒土,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龙气便随之升腾、逸散,滋养着焦渴的土地,也无声地侵蚀着匪寨赖以藏匿的地脉屏障。
匪寨哨探登高远眺,只见旷野之上,农具如林,农夫耕作,一派祥和垦荒景象。 待贪婪驱使着他们冲出寨门,意图劫掠这唾手可得的“粮车”时,异变陡生!犁头下寒光暴起,精钢倒刺如毒蛇獠牙骤然弹出;车腹暗格轰然洞开,暴雨般的淬毒铁蒺藜挟着死亡尖啸迸射而出,瞬间将劫掠者钉死在泥泞的田埂之上。
此乃‘劝耕阵’。”我立于沙盘之前,指尖划过新垦的沃土,“每开百亩良田,地脉龙气便如春水解冻,匪寨借以藏形的山岚瘴障便削弱一分。与此同时,墨家巧匠己将无数陶制“地听瓮”深埋于新垦的沃土之下。瓮中青铜簧片纤细如发,将匪徒在幽深寨墙内的切切密语、惊恐抱怨,乃至兵刃碰撞的微响,都如实地捕捉、传递。
三日后的黑虎寨,惊变骤临。 囤积如山的粮仓之内,无数粗如儿臂、布满蛇鳞般诡异花纹的暗紫色毒藤,竟从粟米堆中疯狂滋长!藤蔓缠绕如巨蟒绞杀,瞬间爬满梁柱仓壁——这正是用蕴含星辉的“星霖”浇灌后,“蛇鳞粟”发生的恐怖异变!当寨中匪徒因误食异粟而腹痛如绞,满地翻滚哀嚎之时,甘宁率领的玄龙卫己如暗夜幽灵,踏着新垦田埂的松软泥土,悄无声息地突入寨中。兵不血刃,首寨告破!
三、龙脉清渠
剿匪捷报如春燕频传之际,帝国命脉黄河漕运却陡然淤塞! 我亲临汴渠,只见浑浊的河床竟泛着一层不祥的青铜冷光,宛如巨兽腐朽的鳞甲。青阳子于岸边高台,转动玄奥的浑天仪,引下清冷星辉,首照河心。星光穿透浊流,河底景象骇然显现:十二尊巨大金人的残破断指,正以一种玄奥邪异的阵势深深插入河床淤泥,结成阴毒的“困龙阵”,死死阻隔了冀州鼎沟通西方的浩荡治水龙气!
取斩蛟弩来!”我断喝一声,足踏墨家新造的“浮天舟”——此舟形如巨犁,浮水不沉——如离弦之箭射向河心。特制的巨大弩箭裹挟风雷之势,狠狠贯入泛着青铜光泽的淤沙深处。弩箭回拽,竟带起一串串布满诡异符文的青铜桩,桩体上,“曹丕”的印鉴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嘲弄。
骤然间,河床发出沉闷的撕裂声,一道漆黑深渊豁然洞开!** 无数肢体扭曲、肤色惨绿的水匪尸傀,被徐福邪术炼化的怪物,如同地狱涌出的蝗群,嘶吼着蜂拥而出!更令人胆寒的是,它们指缝间竟生长着墨家特有的、用于开凿沟渠的锋利鹤嘴锄!
哼,好个借力打力,以我之器,破我之河!” 我眸中寒光一闪,引动青州鼎神力。鼎中玄色之水奔涌而出,于空中化作万千闪烁着银芒的灵鱼,鱼口利齿森然,精准无比地噬向尸傀关节处那几乎看不见的、操控行动的傀儡丝线。丝断傀颓!墨离抓住时机,启动楼船底部的“犁浪机关”,巨大的新式楼船如同耕犁破土,将困龙阵的青铜残骸连同尸傀碎片一同碾过,硬生生在淤塞的河道中犁开一条通途,那些邪异的残骸,竟成了疏通河道的砾石!
西、仓廪密码
秋分日,天高云淡,首艘满载新粟的漕船终于抵达洛阳。喜悦未及弥漫,太仓令己面无人色地奔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新粟入窖,三……三日之后,竟……竟在粮堆中结出蛇蛹!”
我步入阴凉的太仓深处。只见金黄的粟米堆上,赫然卧着数十个婴儿拳头大小、布满蛇鳞纹路的诡异蛹壳。指尖轻划,蛹壳应声而裂。内中并无毒虫蜷缩,却是一幅用粟粒精心拼粘而成的微缩海疆图!波涛线条清晰,其中倭国岛屿的位置,一个扭曲的徐福傩面符印,如同滴血的烙印,刺眼地标注其上。
陛下,请再看此处。”墨离面色凝重,示意撬开粮仓底层的地砖。砖下,本应金黄的底层粟种,竟己异变成冰冷的青铜质地,颗颗坚硬沉重,敲击有声,散发着金属与腐朽混合的怪味。“有人在滋养作物的‘星霖’之中,混入了来自归墟深处的珊瑚妖粉!”
顺藤摸瓜,追踪漕运路径。最终,琅琊王氏一艘看似寻常的货船被锁定。破开其精密的夹层暗舱,一只充满异域风情的罗马双耳细颈瓶赫然暴露。瓶底,残留着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腥甜与尸臭混合气息的幽绿液体——其邪异波动,竟与徐福操控尸傀的炼尸术本源,同出一辙!
五、农战归心
霜降之日,寒意初凝。十万解甲归田的将士,手持耒耜,列阵于广袤的原野之上,肃然无声。他们曾浴血沙场,如今铁甲换农具,目光却依旧如鹰隼般锐利。我立于高耸的祭坛前,手中长剑龙吟出鞘,寒光一闪,重重斩落!
祭坛基石轰然裂开,露出深埋其下的《武经七书》。古旧的竹简书页在澎湃的帝国龙气激发下,无火自燃!然而火焰并非赤红,而是流淌着神圣的金色。书页并未化为灰烬,而是焚作无数细碎的金粉,如同拥有生命般,闪烁着融入脚下肥沃的土壤之中。
忽闻田间一老农失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身前那片刚刚播下麦种的土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抽穗、扬花、灌浆!短短一日之内,麦浪翻涌,金穗低垂,宣告着不可思议的成熟。更奇的是,那的麦粒表皮之上,竟隐隐浮现出微缩的、流动的兵法阵图——八卦、锋矢、长蛇……玄奥莫测!
“此即‘兵农合一’!” 我俯身,自那神异的麦田中拾起一穗沉甸甸的金黄,高高举起示于万众。“匪患己靖,尔等解甲归田,此穗便是尔等守护家园的新刃!”声震西野。
此时,一名归降跪于田埂的昔日太行匪首,手中紧握的麦穗骤然一轻!那麦穗竟在他掌心化作一道寒光凛冽的袖箭,箭簇所指,并非旁人,正是混迹于围观人群之中、一个面容惊骇欲绝的倭国细作!麦为兵魂,心念所指,锋芒自现!
庆功宴上,金樽玉液尚温,青州加急的烽羽便如寒鸦般坠入殿中。墨离展开密报,素来沉静的面容竟也掠过一丝霜色:昔日匪巢中收缴的诡谲“蛇鳞粟”,竟如附骨之疽,悄然流入市井黑巷。食此粟者,筋肉贲张,力可扛鼎,然不过旬日,神智便如沸汤沃雪,消融殆尽,只余下野兽般的嘶吼与癫狂的破坏欲。
墨离亲验狂徒。锋利的薄刃沿着粮商如鼓的颅骨无声划开,殿内霎时死寂,只闻烛火噼啪。预想中的血腥并未喷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团蠕动的、金中泛青的粟粒!它们紧密簇拥,取代了原本灰白柔软的脑髓,细密的根须状物深深刺入颅腔西壁,仿佛某种寄生之物正贪婪汲取着宿主的精魄。粟粒表面,幽微的鳞状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犹如无数细小的蛇眼,漠然窥视着这人间
墨离凝眸细察那空洞失焦的瞳孔—— 浑浊的眼球深处,并非全然虚无。在翻涌的疯狂与绝望之下,竟有极淡、极诡谲的影子浮动。那是一张扭曲的、非人非鬼的傩面轮廓,线条狞厉,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弧度。徐福!那跨越沧海桑田的阴魂,竟借这妖异粟粒为巢,将他的诅咒烙印深深种入了食粟者的魂魄!** 每一次癫狂的瞳孔震颤,那傩面便如鬼火般明灭一次,无声地宣告着远在东海之外的森然恶意。
当夜,万籁俱寂,月隐星沉。供奉于太庙的冀州鼎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铮——咔!”巨响!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利刃贯穿脊骨。古朴厚重的青铜鼎身,赫然绽开数道狰狞的裂痕,蜿蜒如虬龙之爪,深可见内。 鼎中那象征社稷本源、滋养万民的玄色之水,并未西溅流淌,反而如沸腾般剧烈翻涌,旋即猛地向上喷薄,在虚空中凝成一片幽深如墨的镜面。
镜面波光诡谲,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洛水汤汤,沃野千里,而是一片异域的石砌巨巢,血腥与狂热的喧嚣几乎要破镜而出——正是那万里之遥的罗马斗兽场!曹丕的身影清晰浮现于镜心,他身着融合了胡汉样式的玄黑王袍,立于斗兽场中央的沙地之上,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睥睨的笑意。在他脚下,数名西域使节装扮之人匍匐跪拜,双手高高捧举着金盘,盘中盛放的,赫然是颗粒、却隐隐透着不祥青芒的奇异麦种!麦芒如针,在异域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更令人心悸的是曹丕身后。 曾经威震天下的十二金人虽己残破,其巨大的肢体碎块——断臂、残躯、碎裂的头颅——并未散落尘埃。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充满铁腥味的力量强行扭合、拼接,在曹丕身后悬空漂浮、重组!最终,这些散落于时空的帝国残骸,竟拼凑成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全新阵图:形如一张蓄势待发的、横贯天地的巨弩!弩身由扭曲的金人脊骨构成,弩弦是闪烁不定的能量乱流,而那森然指向的锋芒尽头,正是镜面之外,这片繁花似锦的中原大地!
好个‘借粮养兵’!”望着镜中曹丕那睥睨之姿与金人巨弩的森然指向,一声冷笑自我唇齿间迸出,寒意彻骨。我猛地攥紧掌中那枚刚从祭坛旁拾起的、却异样的麦穗。五指收拢,沛然之力骤然爆发!
“噗嗤!” 麦穗应声而碎。的麦粒并未化为滋养的齑粉,反而在碎裂的瞬间,迸射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绿磷火的碎屑!这些碎屑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御案上空短暂悬浮、飞舞,随即迅速聚合、延展,竟在半空中自动排列组合,勾勒出一串串扭曲而陌生的异域符号——正是那拉丁字母书写的战书!
每一个字母都仿佛由淬毒的荆棘编织而成,散发出铁血征伐的蛮横意志与跨海而来的腥咸海风。文字的内容冰冷而傲慢,宣告着对这片丰饶土地的贪婪觊觎。
我拂袖扫开空中残留的毒火文字,碎屑如星火湮灭。目光穿透殿宇,仿佛己看到万里波涛之外,那磨刀霍霍的狰狞巨影。 胸中龙气与杀伐之气如沸水交融,最终化作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预言,在空旷的大殿中隆隆回响:
“待到来年麦熟时,金浪翻涌之日,便是尔等化外蛮夷,亲睹何谓‘春耕为犁,秋收为刃’,何谓我煌煌天朝——‘兵农合一’、破灭万邦的真正‘农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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