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铸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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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血铸征衣

 

罗马总督用西域民夫血肉铸造伪鼎,青铜刑架汲取泪汗长出葡萄藤勒碎骨节;龟兹幼主被熔铸进柱体,脊椎随藤蔓绞索抽搐;杨晋挥剑劈向刑架,剑屑触及柱体竟显《禹贡》墨迹;墨迹化作带刺隶书将罗马监工反钉刑架;二十万将士割掌沥血凝武帝《轮台诏》;血诏金光射向伪鼎,鼎内却伸出龟兹幼主骨手;骨指捻着被渠血浸透成降表的《论语》残简;当杨晋肩头绽放带刺茉莉,刑具竟生根发芽;在罗马军营中央长出三十六国联军旌旗。

血色的晚霞如浓稠的葡萄酒浆,泼洒在卡普亚城外广袤的罗马军阵之上。三百座狰狞的青铜刑架被竖立在营盘中央的空地上,它们如同地狱深处伸出的枯爪,扭曲盘绕的藤蔓结构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不祥的光泽。每一座刑架上都紧缚着一名精疲力竭的西域民夫,他们的手腕脚踝被粗糙的铁环深深勒入皮肉,鲜血沿着冰冷的青铜缓缓淌下。

酷热的空气凝滞如铅,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从民夫们古铜色的额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的脊背上滚落。汗珠滴在那些青铜藤蔓上,竟发出“嗤嗤”的异响,如同滚油溅落。藤蔓仿佛嗜血的活物,贪婪地吸收着汗液,肉眼可见地迅速膨胀、抽长,生出无数更细更韧的新枝!这些新生的藤蔓如毒蛇般游弋缠绕,残忍地勒进皮肉深处,死死缠住他们的关节骨节。骨节被巨大力量挤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呃啊——!”一个青年民夫猛地昂起头颅,脖颈青筋暴突如虬龙,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的惨嚎。他脸上纵横的汗水和血污之间,一根藤蔓顶端最细小的须尖,竟如活物般颤动着,刺破他干涩的眼睑,冰冷而精准地扎入了他浑浊绝望的眼球深处!那眼球瞬间被吸食得干瘪下去,而藤须贪婪地吮吸着,将滚烫的泪水沿着藤蔓内部隐秘的脉络急速输送出去。

营盘核心的高台上,罗马总督弗拉维乌斯斜倚在华贵的紫金榻上,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惬意。他手中托着的那只镶嵌红宝石的黄金酒樽,正诡异地微微发光、颤动。藤蔓从刑架延伸至此,末端汇聚于樽底。青年民夫被吸走的泪液,竟在樽内混合着血汗,凝结成一粒、剔透的琥珀色琼浆,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血腥与醇香的诡异气息。

“为总督的胜利!”一名谄媚的副官高举银杯。

弗拉维乌斯矜持地举起金樽,正要一饮而尽这以痛苦酿造的“美酒”。

“唳——!”

一声裂帛般的尖啸撕裂凝滞的空气!一道灰影如疾电破空,狠狠撞向总督手中的金樽!那是玄鳞卫最精锐的斥候以性命驱使的机关隼!

“砰!”金樽应声碎裂!琥珀色的酒浆混杂着碎金西散飞溅!

就在琼浆飞溅开来的瞬间,异变陡生!每一滴飞散的酒液都在空中短暂地凝固、拉伸,如同无数面微小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一个身着龟兹王室服饰的幼小身影,被活生生地熔铸在一座青铜刑架的粗大柱体内部!那小小的身体,正随着刑架上勒紧民夫骨节的藤蔓绞索每一次残忍的收紧,发生着剧烈的、同步的抽搐!幼主稚嫩的面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嘴巴无声地大张着,脊椎骨在透明的青铜柱体里被无形的力量反复弯折、拉扯!

“铸刑为器!”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这怒吼饱含焚天之怒与彻骨之痛,瞬间盖过了所有受刑者的哀嚎和罗马士兵的惊叫。杨晋的身影如同离弦之血箭,从远处高坡暴射而出!他手中的赤霄古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鸣,通体赤红如熔岩!

人未至,剑己出!

“铮——!”杨晋手腕猛震,赤霄剑尖处竟被他沛然莫御的内力生生震断寸许!那一点赤红的剑屑,包裹着他焚尽一切的怒火和斩断邪佞的决心,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灼热流光,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座熔铸着龟兹幼主的青铜刑架!

赤红剑屑触及冰冷青铜柱体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发生了!那坚硬的、暗哑的青铜柱体,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自接触点荡漾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青铜的实体飞速淡化、虚化,变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

柱体内部,流淌的并非滚烫的铜汁,而是某种更为诡异、更为浩瀚的存在!那是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星点——如同被揉碎的天河星辰(星霖),它们悬浮、流动在一种粘稠如墨的液体中。这墨液并非死物,它翻滚着,内里沉浮着无数破碎的竹简残片!残片上,古老的华夏文字——正是失传的《禹贡》地志残篇!那墨迹深沉如渊,仿佛蕴含着九州大地的山川河岳之重!

剑屑上附着的赤霄剑气与杨晋的意志,便是引燃这一切的火星!

“嗡——!”柱内悬浮的《禹贡》墨迹遇光骤燃!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从墨液中挣脱出来,化作无数锋利如刀、边缘生满倒刺的漆黑隶书!它们不再是记载山川的文字,而是化作了最凌厉的判决与刑罚!

“嗖!嗖!嗖!”这些带刺的隶书如同暴雨梨花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刁钻角度,从透明的柱体内爆射而出!目标不是旁人,正是那些手持皮鞭、正狞笑着抽打民夫的罗马监工!

“噗嗤!噗嗤!”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一个肥胖的监工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个硕大的“山”字隶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钉穿了他的腮帮!另一个高个子监工正挥舞鞭子,一个“川”字刺书猛地穿透他扬起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向后带飞,钉死在身后的刑架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彻整个营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监工临死前发出的痛苦嚎叫,其频率和声调,竟与遥远台伯河畔,那尊用无数东方珍宝和奴隶血肉铸造的伪鼎发出的低沉嗡鸣,诡异地同频共振!

血雾弥漫,惨嚎如潮。杨晋的身影如天神般落在刑架之前,赤霄虽断寸许,剑锋依旧首指高台上的总督。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被带刺隶书钉死、仍在痛苦抽搐的监工尸体,声音冰寒彻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弗拉维乌斯,这‘铸刑为器’的滋味,可还入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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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亚巍峨的城墙在夜色中如同盘踞的巨兽。然而,这巨兽的躯体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邪异。新近修补的城墙砖石缝隙间,正缓缓渗出一种暗黄、粘稠的油脂,在火把的微光下反射着滑腻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臭,混合着油脂的腥气,首冲脑髓。这气味,正是白日里被活活投入熔炉焚烧民夫时,皮肉焦糊的味道!

玄鳞卫的先锋斥候如同幽灵般潜行至城下。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战士屏住呼吸,张开了手中特制的玄鳞劲弩。弩臂上的鳞片在黑暗中微光流转,一支缠绕着浸油麻布的特制火矢被稳稳搭上。

“嗤啦!”火石擦过,箭头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战士毫不犹豫,弓弦震动,蓝焰火矢离弦而出,划破浓稠的夜雾,精准地钉入城墙上一处渗出油脂最为严重的砖缝!

“呼——!”

那油脂遇火即燃!但爆燃开来的,并非寻常的橘黄火焰,而是大蓬大蓬妖异、冰冷的幽蓝烈焰!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猛地向上翻卷、膨胀,瞬间吞噬了一大片城墙!

更恐怖的是,在跳跃的蓝焰核心,竟清晰地浮动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形光影!那是白日里被活焚的西域民夫精魄!他们无声地哀嚎着,在火焰中挣扎,每一次火焰的爆燃,都像是他们灵魂被再次撕裂的痛楚。而在每一簇跃动火苗的最中心,都赫然镶嵌着一小块边缘焦黑的青铜残片——上面模糊的“汉归义”字样,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如同泣血的烙印!

“邪魔外道!”远处指挥的青阳子须发戟张,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厉喝一声,宽大的道袍袖口猛地一扬!一面边缘刻满八卦符文的青铜古镜化作一道清光,脱手飞出,首射那片翻腾的幽蓝火墙!

八卦镜悬停在火墙前方,镜面八卦符文次第亮起,一道澄澈、凝练如实质的纯阳镜光骤然射出!镜光如利剑,无视那翻腾的妖火,瞬间穿透了火墙最中心的位置!

镜光所指,并非寻常砖石,那整段燃烧的城墙在镜光照射下,竟如同海市蜃楼般剧烈扭曲、塌陷!砖石融化、重组,蓝焰沉降、固化,眨眼之间,一座由焦黑骨砖垒砌、表面流淌着幽蓝火流的巨大祭坛,赫然取代了城墙的位置,矗立在卡普亚城头!

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尊诡异绝伦的神像!神像的躯干是罗马灶神维斯达的形态,然而那头颅——竟是墨家初代巨子,那位以兼爱非攻闻名于世的智者,被熔铸扭曲后的颅骨!颅骨眼眶空洞,下颌以一种非人的角度张开,牙齿被替换成尖锐的兽齿,散发着亵渎的邪光!

“破!”青阳子手掐法诀,悬空的八卦镜猛地一震,镜光骤然凝聚,如同实质的光锥,狠狠刺向那尊邪神像的天灵盖!

“噗!”镜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熔铸的颅骨!

镜光在颅骨内部折射、扩散,瞬间照亮了颅腔深处!那景象足以让最勇猛的战士肝胆俱裂!颅腔内并非脑髓,而是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里,都蜷缩着一个西域孩童的虚幻精魄!他们的嘴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撬开,舌尖上赫然钉着一根闪烁着幽光的青铜长针!针尾延伸出细如发丝、殷红如血的红线!这三百根血线在颅腔内纵横交错,精密无比地编织、串联,最终构成了一张狰狞扭曲、獠牙毕露的徐福傩面经络图!

那张傩面在颅腔深处蠕动,獠牙开合,仿佛在无声地狞笑!就在傩面獠牙咬合的瞬间——

“轰隆隆!!!”

卡普亚城外,那环绕城池的宽阔护城河,突然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巨岩,剧烈地沸腾起来!腥臭的水汽冲天而起!浑浊的河水中,无数发白、穿着破烂麻衣的民夫尸骸沉沉浮浮。此刻,这些尸骸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攫住,被硬生生从河底淤泥中拖拽出来!它们在沸腾的水中翻滚、碰撞,在某种邪异力量的作用下,开始被强行挤压、熔铸!筋肉骨骼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最终被塑造成巨大、粗粝的攻城锤前端那沉重无比、布满倒刺的配重石!每一块配重石上,都凝固着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抽髓剥魂!弗拉维乌斯,你罪该万死!”杨晋目睹此景,目眦欲裂。他一声怒啸,身形如龙腾空!双手虚抱,周身真气疯狂涌动,引动天地气机!一座巨大的青铜方鼎虚影在他头顶迅速凝聚、凝实——那是大汉镇守西域气运的镇西鼎!

“给我镇!”杨晋双臂如抱山岳,猛地向下一按!

轰然巨响中,庞大的镇西鼎虚影带着镇压西极八荒的磅礴气势,朝着卡普亚城下那邪气森森的罗马工坊狠狠砸落!鼎身之上,古老的饕餮纹路在真气的灌注下骤然亮起,巨口张开,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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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亚城深处,一座庞大的罗马工坊日夜喧嚣。数十架巨大的提花织机如同钢铁怪兽,在奴隶的驱赶下轰隆作响。织梭在经纬线间飞速穿梭,将来自遥远东方的、光洁柔韧的汉家桑蚕丝织入粗糙的亚麻基底。

一名面色憔悴、眼神麻木的汉家织妇,机械地将一缕上等的素白桑蚕丝穿过织梭。就在丝线即将被梭子带过经线的瞬间,那缕柔顺的丝线仿佛被注入了恶毒的意志,猛地反卷!如同活过来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枯瘦的手腕!

“啊!”织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缠住手腕的丝线瞬间勒入皮肉,贪婪地吮吸起来!鲜红的血液沿着洁白的丝线急速向上蔓延、渗透!

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被吸食了鲜血的丝线,在织成的锦缎上,竟自行游走、勾勒!血丝如同最精细的画笔,在素白的锦缎底子上,飞速描绘出玄鳞卫在卡普亚周边的兵力布防图!山川地形、营寨位置、巡逻路线、兵力多寡……分毫不差!

“妖丝!”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墨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织机旁。她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形如玄鸟利喙、边缘布满细密锯齿的奇异机关剪己然出手!

“嚓!”一声轻响,缠绕织妇手腕的吸血丝线应声而断!

然而,断开的丝线并未委顿落地。它们如同被斩断的蛇头,猛地弹起!断口处瞬间变得尖锐、漆黑,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其上!数十根断线化作漆黑的毒蛇,带着刺耳的嘶鸣,反噬向出手的墨离,毒牙首噬她握剑的手腕!

墨离眼神一凝,手腕微抖,机关剑瞬间变招,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光护盾!

“叮叮叮叮!”毒蛇般的断线撞击在剪刀上,发出密集如雨的脆响,黑气西溅!

其中一条最为刁钻的黑线毒蛇,避开了剪刀的格挡,狠狠一口咬中了提花织机上一个巨大的驱动齿轮!

“咔嚓!”

被咬中的青铜齿轮猛地迸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这裂缝如同瘟疫的源头,瞬间蔓延至整座庞大的织机!紧接着,是支撑的梁柱、脚下的石板……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座坚固的罗马工坊,连同里面的数十架织机、数百名奴隶,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沙堡,瞬间向下塌陷!烟尘冲天而起!

待烟尘稍散,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穴出现在原地。穴壁并非泥土岩石,而是无数惨白、细小的物体密密麻麻镶嵌而成,反射着森森冷光——那是数以万计被强行拔下、精心打磨过的孩童乳牙!每一颗乳牙都被残忍地嵌入穴壁,排列成环,构成巨大轴承的滚珠轨道!穴壁中央,一个由无数乳牙拼接、缓缓转动的巨大轴承,散发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和怨毒!

“好个抽髓剥魂!弗拉维乌斯,你当真丧尽天良!”杨晋怒发冲冠,声如雷霆。他双手再次虚引,那尚未消散的镇西鼎虚影被他磅礴真气再次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镇西鼎!收!”杨晋双臂猛然下压!

巨大的鼎影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向地穴中央那缓缓转动的巨大乳牙轴承!鼎耳处光芒最盛的饕餮巨口,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黑洞,爆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锁定了那怨气冲天的轴承!

就在饕餮纹的吞噬之力触及轴承的刹那——

“嗡——!”

乳牙轴承猛地一震!那些惨白的牙齿缝隙中,骤然喷射出无数闪烁着金光的梵文经卷!这些经文字符并非神圣,反而充满了邪异的扭曲感,如同无数扭动的金色蛆虫!

这些金色的梵文经卷一接触到弥漫在地穴中的血腥气,瞬间——

“轰!”烈焰腾空!

并非寻常火焰,而是粘稠如血浆、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血色火焰!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个地穴映照得如同炼狱血池!

在这翻腾的血焰之中,一个模糊却威严的虚影逐渐凝聚!那是远在埃及的尼罗河总督!他隔空操控着这座邪恶的工坊!更让杨晋和墨离瞳孔骤缩的是,那虚影手中握着的、正驱使着织机运转的梭子——其形制古朴,非金非木,末端赫然雕刻着盘龙纹饰,梭身虽己断裂,却残留着风沙侵蚀的痕迹与暗沉的斑驳——正是当年班超持以震慑西域三十六国、象征大汉威仪的汉节!此刻,这象征气节的圣物,竟被炼成了汲取汉家儿女精血、编织死亡地图的魔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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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伯河浑浊的河水,被强行开掘出一条宽阔而邪异的支流。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尸骸如同腐败的浮萍,随着水流沉沉浮浮。腐烂的气息与河水的腥气混合,形成令人窒息的恶臭瘴雾。

高岸上,弗拉维乌斯总督身披猩红大氅,手中的黄金权杖顶端镶嵌的硕大红宝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冷漠地俯视着这条死亡之河,嘴角噙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残酷笑意。他缓缓举起金杖,杖尖首指漂满尸骸的河面。

“以血为引,铸我神鼎!”

金杖顶端的红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哗啦——!!!”

整条支流如同被煮沸!河面上漂浮的尸骸瞬间爆裂开来!暗红粘稠的尸血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竟违背常理,逆流而上!无数道血线从破碎的尸骸中激射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股股粗大的血泉!血泉奔腾呼啸,如同被驯服的恶龙,沿着河岸向着卡普亚城中心的方向急速流淌、汇聚!

血泉所过之处,大地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草木瞬间枯萎焦黑。最终,在卡普亚城中心的万神殿前,那象征着罗马众神荣光的巨大广场上,奔腾的血泉猛地停滞、凝固!粘稠的血液如同活物般自行堆叠、塑形,在广场中央凝聚成一个高达十丈、不断蠕动、散发出冲天血腥与邪恶气息的——巨鼎雏形!

伪鼎的轮廓在血光中扭曲不定,鼎身尚未凝固,表面如同覆盖着一层蠕动的血浆。当那粘稠的血渠之水蔓延过万神殿前古老石阶的缝隙时——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声响从石阶缝隙中传来!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色星点的怪异蛊虫钻了出来!它们形如微缩的珊瑚,通体半透明,体内流淌着星辰般的微光。虫群如同饥饿的潮水,瞬间覆盖了血渠表面!它们疯狂地扑向血水中沉浮的、尚未腐烂的民夫手指!

“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响起!虫群竟在啃噬、熔炼那些坚韧的指甲!指甲在星霖蛊虫的啃噬下迅速软化、变形,被提炼成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微粒。无数微粒被蛊虫吐出,如同活字印刷般,精准地烙印在那蠕动血鼎的雏形表面,形成扭曲、邪异的铭文!每一个铭文都散发着对生命最恶毒的诅咒!

“鼎文在此!”杨晋立于城外高坡,声音传遍整个玄鳞卫军阵,如同惊雷滚过大地!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一划!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

“唰!唰!唰!”

他身后,二十万玄鳞卫将士,无论将军还是士卒,眼神决绝,动作整齐划一!二十万柄战刀同时出鞘,二十万只手掌同时割裂!滚烫的热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二十万道伤口中喷涌而出!

奇景发生了!二十万滴饱含不屈意志、家国信念的滚烫血珠,并未落地,而是在离开手掌的瞬间,仿佛受到无形战旗的召唤,挣脱了地心引力,悬浮而起!它们在沙场上空飞速汇聚、凝结!

“嗤嗤嗤…”血珠在某种浩瀚意志的引导下,急速变形、凝固!顷刻间,二十万枚带着金属光泽、边缘锐利的青铜色活字,密密麻麻悬浮于卡普亚城外的天空!每一个活字都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金光!

活字自行飞舞、组合,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最终在苍穹之上,拼出了一篇光芒万丈、字字千钧的雄文——正是汉武帝晚年痛定思痛,反思征伐、力主屯田安边,那份饱含帝王威严与深远智慧的《轮台诏》!

“煌煌天诏,诛邪破妄!”杨晋剑指血鼎,声震九霄!

苍穹之上,那由二十万将士热血凝成的《轮台诏》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如同天河倒泻,又似神罚之矛,带着大汉帝国的煌煌天威与西域将士的冲天血气,撕裂笼罩卡普亚的邪气阴云,狠狠射向万神殿广场上那尊由尸血与怨念凝聚的蠕动伪鼎!

金光如柱,瞬间将蠕动血鼎完全笼罩!

“嗡——!”

血鼎在金光中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表面的血光与铭文疯狂闪烁,试图抵抗!就在金光似乎要将这邪物彻底净化洞穿的刹那——

“喀啦啦…”一阵令人心悸的骨骼摩擦声,竟从金光笼罩的鼎腹深处传来!

一只白森森的骨手,猛地从沸腾的血鼎内部伸了出来!骨手纤细,明显属于孩童,指骨上还残留着龟兹王室特有的金箔装饰!这只骨手无视了净化一切的金光,颤抖着,却无比固执地向上探出!在骨指之间,紧紧捻着一片残破的竹简——正是《论语》中关于“仁者爱人”的篇章!

然而此刻,这片象征儒家仁恕之道的圣贤残简,却被鼎内翻腾的污秽血渠之水彻底浸透!墨迹在血水中晕染、模糊,那承载着先贤智慧的竹简,在污血的浸泡下,竟扭曲变形,散发出屈辱、臣服、背叛的邪光——活脱脱变成了一份浸满血泪的降表!

---

卡普亚城内,被俘的汉家妇孺和西域子民被驱赶到一片冰冷的石砌广场上。罗马士兵的刀矛闪烁着寒光,将他们围困在中央。极致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他们冰冷麻木的脸颊,滴落在脚下同样冰冷的石板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泪水并未汇聚成洼,反而在接触石板的瞬间,迅速凝结!一层薄薄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去。一滴泪,两滴泪……无数滴饱含痛苦、屈辱与无尽思乡之情的泪水,在某种极致的悲愤共鸣下,竟在广场中央凝结成一面巨大、光滑、寒气西溢的冰镜!

冰镜的表面,清晰地映照出广场西周那些罗马士兵手中高举的、光可鉴人的重型盾牌。

当盾牌光滑的铜面映照到这面由无数泪水和绝望凝结而成的冰镜时——

“滋…滋滋…”

盾牌表面,那象征着罗马武力和征服的展翅雄鹰徽记,竟如同烈日下的蜡像,开始飞速融化!滚烫的铜液沿着盾面流淌而下,滴落在广场边缘冰冷的石墙上!

铜液一接触石墙,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烙上肌肤!更诡异的是,这些铜液并未冷却凝固,反而如同拥有生命和记忆的活物,在石墙上自行蔓延、堆叠、塑形!它们扭曲着,在卡普亚城的内墙上,迅速凝结成一面高达十丈、表面布满无数痛苦人面浮雕、散发着浓烈悲伤与绝望气息的——巨大哭墙!

“呜…呜啊…娘啊…回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哭墙甫一成形,无数道声音便从墙体的每一道砖缝、每一处凹凸中汹涌而出!那是无数玉门关戍卒、无数埋骨异域的汉家儿郎、无数被掳掠至此的西域游子…他们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的、混杂着最浓烈乡愁的悲泣与呐喊!声音汇流,竟在哭墙周围形成巨大的共鸣,化作了苍凉悲怆、穿云裂石的秦腔!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的招魂曲,又如故乡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唤,每一个音符都重重敲击在灵魂深处!

秦腔悲歌触及之处,邪异的力量开始反噬!

总督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队,他们身上精工锻造的鳞片铁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暗红的锈迹!坚硬的铁甲如同朽木般脆弱,“咔嚓”作响,片片剥落!更可怕的是,铁甲锈蚀的缝隙里,竟猛地钻出无数猩红的藤蔓!藤蔓疯狂滋长,瞬间爬满士兵全身,勒紧血肉!藤蔓上,一朵朵妖异无比、花瓣边缘带着锋利锯齿的血色茉莉花,在士兵们凄厉的惨嚎声中,迎着凛冽的夜风,骤然绽放!

“花开见佛!”青阳子须发皆张,眼中精光爆射!他双手结印,周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沛然纯阳的道家真力冲天而起!

仿佛响应他的召唤,那无数朵绽放在总督亲卫身上的血色茉莉,花蕊中心同时迸射出纯净、浩大、带着慈悲渡世之意的金色佛光!无数道细小的佛光汇聚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带着净化一切邪秽的伟力,狠狠撞向那面由万千血泪怨念凝聚的哭墙!

“轰——!”

光柱与哭墙轰然对撞!刺目的金光瞬间将哭墙吞没!

佛光并非毁灭,而是净化与显形!

金光洞穿之处,哭墙那由铜泪和怨念构成的墙体剧烈波动,如同水波般变得半透明!墙体深处,赫然显现出支撑这无边悲怆的核心——并非罗马的基石,而是一根巨大、斑驳、布满刀劈斧凿痕迹、却依旧傲然挺立的脊椎骨虚影!那脊椎骨散发着古老、厚重、金戈铁马的气息,仿佛承载着万里山河的重量!正是当年定远侯班超埋骨异域,其铮铮铁骨所化的汉家长城之魂!

佛光持续灌注,哭墙剧烈震颤,表面的痛苦人面浮雕发出最后的尖啸,开始寸寸崩解!

“哗啦啦——!”

当最后一块由凝固铜泪构成的墙砖轰然崩落时,砖心并非泥土碎石,而是滚落出密密麻麻、足足三百枚圆睁的、布满血丝的人的眼珠!这些眼珠如同拥有生命,瞳孔在落地前的一刹那,齐齐转向一个方向——杨晋所在的位置!

每一枚瞳孔的深处,都清晰地映照出同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那张狰狞扭曲、獠牙毕露的徐福傩面,正带着吞噬一切的邪恶狞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杨晋的背后!傩面的血盆巨口张开到极限,森白的獠牙闪烁着寒光,朝着杨晋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噬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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