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记忆碎片

大理寺牢房的夜格外漫长，腐木与霉味混着林小满身上未散的硫磺焦糊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她躺在硌人的草堆上，白大褂被白日里的打斗撕得不成样子，每翻身一次，算盘珠子就顺着衣兜滚出来，在青砖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惊得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乱窜。

“裴少卿，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长安城最佳倒霉组合’？” 她冲着隔壁铁栏喊，声音里带着强撑的戏谑。裴砚正在擦拭带血的软剑，剑身反光映出他眼下浓重的青黑，仿佛被人用墨笔狠狠抹了两道。“明日让仵作验验那些护卫的尸体，说不定能...” 他的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手腕的纹身毫无征兆地灼痛起来，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暗红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蜈蚣，顺着血管疯狂窜向心脏。她猛地坐首，干草在身下发出细碎的抗议声，可这点声响很快被耳鸣声掩盖。西周的牢房诡异地扭曲变形，稻草变成缭绕的白雾，铁栏杆化作青烟消散。恐惧像潮水般漫过心头，林小满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等视线重新清明时，她竟置身于一间飘着药香的丹房。鎏金香炉中升起的青烟在空中勾勒出诡异符文，每一个符号都像是活物，在烟雾中扭动、变形。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背对着她，正专注地捣着药臼。林小满的心跳几乎停滞 —— 女子手腕上蜿蜒的暗红纹路，与自己的纹身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女子捣药的节奏和她的心跳渐渐重合，仿佛有人在胸腔里敲响战鼓，每一下都震得耳膜生疼。

“时辰到了...” 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青铜鼎里传来的回响，带着说不出的森冷。林小满想要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死死钉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女子将研磨好的紫色药粉倒入鼎中，刻满云雷纹的鼎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震得丹房的梁柱都在颤抖。无数紫色沙粒从鼎中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沙漏形状，而鼎内翻涌的药液中，隐约浮现出她的脸！

“不！” 林小满在心底呐喊，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神秘的青铜鼎，又害怕自己会被鼎中诡异的力量吞噬。就在这时，女子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神首首对上她的瞳孔，仿佛能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个秘密。林小满浑身发冷，那眼神既陌生又熟悉，像是隔着千年岁月的凝视。

“啊！” 林小满猛地坐起身，额头的冷汗如雨点般落下，滴在算盘上，惊飞了草堆里的三只蟑螂。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回荡，她下意识地捂住手腕，纹身还在发烫，此刻竟在皮肤上组成了完整的青铜鼎图案。恐惧与兴奋交织，她意识到这个发现可能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警告：真相或许比想象中更可怕。

隔壁传来铁链哗啦声，裴砚的声音带着警惕：“怎么回事？” 她连滚带爬扑到铁栏前，手腕的纹身还在发烫，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看到了！一个会炼丹的女人！她的纹身... 还有青铜鼎！” 林小满语无伦次地比划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突然想起女子最后看她的眼神 —— 那分明是看熟人的目光，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自己的穿越和这个神秘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裴砚的玉佩在黑暗中发出蜂鸣，他盯着林小满手腕，眼神比解剖尸体时还要专注：“祖宅祭坛的鼎身缺了一角，而你...” 不等他说完，远处更鼓惊破夜色。林小满突然打了个寒颤 —— 今夜是月圆之夜，正对应着裴家祖宅血书里 “月圆之时，魂归北斗” 的谶语。她摸出怀中的紫色沙漏，流沙不知何时变成了浓稠的血色，在瓶底缓缓堆积出一座燃烧的丹房。不安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她知道，更大的危机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寅时三刻，两人再次站在裴家祖宅门前。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门匾上新出现的抓痕 —— 五道爪印深深嵌入木质，边缘还结着紫色冰晶。林小满手腕的纹身剧烈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前进，又像是在警告即将到来的危险。她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和裴砚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后院走去。

瓦砾堆下，一块刻着云雷纹的石板引起了她的注意 —— 这纹路，正是梦中青铜鼎的边缘图案！“找到了！” 她兴奋地喊出声，可话音未落，“小心！” 裴砚的喝声与机关启动的轰鸣同时炸开。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熟悉的紫色雾气升腾而起，裹挟着浓烈的藏红花味，刺激得人鼻腔发痛。雾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捣药声，还有女子轻声哼唱的调子，那声音和梦中一模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林小满握紧算盘，却摸到算珠上不知何时沾了层黏腻的液体，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 和梦中青铜鼎里的药液相仿。恐惧再次袭来，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双腿微微发颤。而远处的枯树后，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闪烁。当裴砚的软剑劈开雾气时，树杈间飘落半片烧焦的信笺，上面用血写着：“擅闯者，皆为鼎中料。” 林小满望着自己手腕不断蔓延的纹身，突然意识到，她可能从来都不是解谜人，而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活子。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但同时，她的斗志也被点燃，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