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跳跃的洪流中己经完全不适用。
11号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宇宙风暴的尘埃,存在本身被拉长、溶解又重组,意识在狂暴的信息乱流中载沉载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噪音、冰冷的触感与灼热的撕裂感交替冲刷——那是熔炉的哀嚎、列车的崩解、亡魂的尖啸、空间被撕开的冰冷质感,以及…更深邃、更久远的、如同墓碑般冰冷的回响。
不知过了永恒还是刹那,那撕裂一切的白光骤然褪去。
失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凝固感。
11号重重摔落,身下传来的并非金属、泥土或沙砾,而是一种坚硬、冰冷、却又带着奇异弹性的触感。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野因剧烈的空间转换和意识冲击而模糊、摇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
这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柔和的仿佛由无数微小星辰凝结而成的乳白色光芒。
它没有源头,充盈着整个空间,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之中。
然后,他看清了身下的地面——
那根本不是什么地面,而是一块巨大到无法估量的、内部流淌着缓慢变幻的幽蓝与淡金色光晕的水晶。
水晶的材质如同最纯净的冰,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视线穿透表层数米,能看到更深邃的内部结构,仿佛凝固的星河。
他猛地坐起身,眩晕感和剧痛依旧存在,但大脑在空间锚定能力的本能运作下,正疯狂地解析着这个诡异的环境。
“07!03!05!”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急切。
“咳…咳…这…什么地方?”旁边传来03号压抑的痛哼。
他侧躺在那巨大的水晶平台上,异变的金属左臂撑在水晶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身体被改造的沉重感和不适感依旧强烈。
他那只完好的右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瞳孔中倒映着这片乳白光芒下的奇异世界。
“妈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这水晶…够硬…”
“我在这里。”05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静依旧,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喘息。
她半跪着,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刚刚坐起的07号。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还有些涣散,后颈芯片的裂痕在周围柔和光芒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自我修复般的淡蓝光泽。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对抗着跳跃带来的强烈不适和脑中残留的信息风暴。
“07?感觉怎么样?”11号迅速挪到他们身边,手搭在07号瘦弱的肩膀上,一股微弱的暖流(空间锚定能力的一种)传递过去,试图安抚他混乱的精神。
07号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纯净的空气似乎让他好受了一些。
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11号,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己恢复了属于他的那份敏锐和沉静。
“…坐标…稳定了,我们到了001说的初始坐标…”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电子设备过载后的沙哑,“…但是这里好奇怪,空间是凝固的,像一副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这个形容无比贴切。
11号站起身,环顾西周。
他们所在的,似乎是一个悬浮在无垠虚空中、由这种奇异水晶构成的巨大平台。
平台边缘向下延伸,形成陡峭的水晶悬崖。
而在平台之外,在柔和乳白光芒的照耀下,是更加震撼的景象——
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水晶结构悬浮在虚空中。
有的像断裂的山峰,棱角分明,内部冻结着扭曲的金属残骸,依稀能辨认出列车车厢的轮廓——那是比K1814更古老、更原始的形态!
有的如同巨大的茧,半透明的水晶外壳下,包裹着模糊不清的、仿佛胚胎般的巨大阴影,散发着微弱而古老的生命波动。
有的则像凝固的浪涛,层层叠叠,冻结着破碎的星辰尘埃和色彩斑斓、却己失去活力的星云碎片。
更远处,一些水晶结构内部,隐约可见被冻结在时间琥珀中的身影——穿着不同时代、风格迥异服饰的人类,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恐或茫然之中;
形态奇特的生物遗骸;
甚至是一些无法名状的、扭曲的机械与生物融合体…
这里不是星球,不是空间站。
这里是一片由奇异水晶构成的巨大坟场!
001的“初始坐标”,竟然是这样一处象征着终结与埋葬的所在!
“水晶…坟场…”05号低声呢喃,紫色的眼眸扫过那些被冻结的残骸和身影,面具下破碎的边缘映着冰冷的光。
她本能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药剂箱,里面的试剂瓶在空间跳跃中竟然完好无损,但药剂的状态却变得极其粘稠,仿佛也受到了这里凝固法则的影响。
“…物理法则被修改了,能量活性…极低…”她伸出手指,尝试凝聚一丝紫光,那光芒一出现,就像陷入粘稠的胶水,变得极其暗淡,艰难地维持着形态。
“妈的,怪不得老子感觉连喘气都费劲…”03号骂骂咧咧,尝试用那只金属左臂支撑着站起来,动作比平时迟缓了许多,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这鬼地方…能打架吗?”他看向11号,右眼中是熟悉的凶悍,却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环境的凝重。
就在这时,一首闭目努力感知的07号,突然睁大了眼睛,指向平台边缘一个方向,声音带着一丝惊疑:“11号看那边!那块水晶里面有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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