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尤氏这般惊恐的模样，贾珺嘴角似乎勾起一丝笑意道：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贾珺顿了顿，目光扫过尤氏苍白而略带憔悴的脸。
“尤氏，既然你不愿离开，也不愿回娘家。”
“念在你回家日子过得艰难，又是无辜受到贾珍牵连……”
贾珺的声音不疾不徐。
“就在天香楼西边儿，有一座小院落，尚算清净。”
“你若愿意，便带着你的丫鬟，暂且搬去那里别居吧。”
“你毕竟也曾帮着族里忙前忙后，主持过祭祖等事，总归是有一些苦劳的。”
“虽说贾珍为恶甚汹，但与你无关。”
尤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贾珺要给她安排住处？
她嘴唇翕动，带着最后一丝顾虑，犹豫道：“侯爷，我……我一个罪人的妻子，居住在宁国府……不，是侯府的地界，只怕是不太好吧……”
传出去，恐怕会对侯爷的名声有碍。
贾珺淡然一笑道：“本侯从来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
见贾珺如此说，尤氏再也无话可说。
她心中稍定，却又立刻想到了其他关节。
老太太那边该如何交代？
还有……蓉儿媳妇……
等等！蓉儿媳妇秦氏！
尤氏心头一动，想起贾珺之前说有人为她求情。
难道……真的是秦可卿吗？
毕竟，当初正是眼前的贾珺从贾珍手中救下了秦可卿。
贾珺没等她细想，轻声道：“荣国府那边，我会说清楚。”
“晚上本侯要回来，你到时候来我房间……”
言罢，贾珺转身，准备往外走去。
尤氏听到贾珺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颊瞬间通红，比刚才更甚，像要滴出血来。
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晚上……去他房间？
这……这是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他该不会是想要……那个吧……
尤氏的心跳得如同擂鼓，脑子里一片混乱，又羞又怕。
正在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贾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脸颊通红，几乎要晕过去的尤氏。
他微微蹙眉，补充道：“晚上本侯回来，身边没有丫鬟伺候。”
“你提前在我房间把热水备好。”
尤氏听到这话，猛地一怔。
原来……原来是让她准备热水？
是她自己想歪了！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脸颊的热度不降反升，连脖颈都泛起了红晕。
......
大魏皇宫，养心殿内。
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隆治帝正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边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一边批阅着奏折。
殿下，戴权正低声汇报着今日发生在宁国府门前的一切。
从贾珺带锦衣卫抄家，到贾母等人赶到，再到太上皇的突然驾临，最后贾珍、贾蓉父子被赐自戕，宁国府被赐予冠军侯。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传入隆治帝耳中。
汇报完毕，戴权垂首躬立，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许久，隆治帝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冠军侯，做得很好。”
“宁国府贾珍、贾蓉，败坏人伦，勾结匪类，构陷功臣，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朕早有耳闻。”
“只是碍于祖宗情面，不便轻易处置。”
“如今冠军侯替朕清除了这对蠹虫，大快人心。”
戴权依旧低着头，不敢接话。
隆治帝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深邃。
“宁国府抄没家产，着户部仔细清点，登记入册，充入国库。”
“至于那些奴仆，按律发卖。”
“是。”戴权恭声应道，正要退下。
“等等。”隆治帝叫住了他。
戴权躬身停步。
隆治帝站起身来，在殿内踱了几步，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他停下脚步，声音听不出喜怒：“父皇……倒是对这冠军侯，青眼有加。”
联想到之前太上皇下令，将贾珺送去鞑子大营给鞑子赔罪。
现在又亲临宁国府，不仅阻止了贾母可能的求情，还将偌大的宁国府宅邸，直接赐予了冠军侯。
这一前一后的反差，让隆治帝心中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警惕。
宁国府这颗毒瘤被拔除，是好事。
贾珺这把刀，也确实锋利。
只是，这把刀太过锋利，又似乎隐隐有被父皇攥住的迹象。
这让隆治帝感到了潜在的威胁。
“戴权。”隆治帝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奴婢在。”
“冠军侯府的牌匾，既然是父皇的意思，便依父皇所言，用最好的工匠，最好的材料，尽快制好送去。”
“遵旨。”
“另外，拟旨。”隆治帝回到龙椅前坐下。
“冠军侯贾珺，查抄宁府有功，忠勇可嘉，朕心甚慰。再赏黄金五千两，宫缎五百匹，以示嘉奖。”
“其余查抄出的宁府田产、铺面，不必入库了，也都尽数划归冠军侯府名下。”
隆治帝拿起一份奏折，目光落在上面，随口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冠军侯，朕，很看重他。”
戴权心中凛然，连忙躬身应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隆治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戴权蹑手蹑脚地退出养心殿，殿门被轻轻合上。
暖炉依旧无声地散发着热力，龙涎香的气味萦绕鼻端，殿内只剩下隆治帝一人。
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却驱不散心头的思虑。
隆治帝放下茶盏，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
神都附近，有两支关键的武装力量。
一支是拱卫皇城的禁军。
这支禁军被隆治帝掌握了一部分。
另一支，则是驻扎在神都外围的京营，足有二十万之众。
这支力量，则是被父皇牢牢掌控在手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京营节度使，是投靠父皇的王子腾。
虽然未必有反心，但这二十万大军游离于自己的掌控之外，始终是心腹大患。
隆治帝目光沉沉。
他需要真正掌握权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
京营的军权，必须拿到手。
可问题是，如何拿？
动王子腾，必然会引起那些开国勋贵家族的警惕，这还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父皇的态度。
父皇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羽翼渐丰，想要挑战他的权威？
会不会因此更加猜忌，对自己施加更大的压力？
隆治帝的脚步停了下来，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宫墙连绵。
他觉得是时候见那人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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