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旅店

维克多的指节叩在旅店前台时，黄铜门环发出锈蚀的闷响。前台老人的独眼在两人身上逡巡，皱纹里嵌着的烟草碎屑随着喉结滚动簌簌掉落。他的手指在布满油渍的登记本上划过，突然像被烫到般停在某一页：

"最后一间房，登记下。"沙哑的声音混着陈年的咳嗽，"先付钱。"

维克多抽出一沓现金拍在柜台，钞票边缘还沾着杰西卡的血渍。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在那抹暗红上两下，突然从柜台下摸出钥匙："三楼303，登记。"

维克多抱起杰西卡走向楼梯，皮靴碾过地毯上暗褐色的污渍。应急灯将花纹照得发亮，像极了他之前倒在巷子里时，从防弹衣缝隙渗出的血渍。快到楼梯口时，他回头对独眼老人说："如果有其他人询问，请帮我隐瞒。"稍作停顿，补充道："之后必有重谢。"

老人点燃一根老式手卷烟，"现在的年轻人啊，"蓝色烟雾掠过缺了颗门牙的嘴角，"总爱把麻烦当勋章挂着。"手指在钞票上弹了弹，突然将钱塞进抽屉深处。

307室的门锁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当杰西卡被平放在霉斑点点的床单上时，维克多注意到她后颈的淤青正在扩散，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布雷特这伙人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忍着点。"维克多打开他长期随时携带的小医疗包的搭扣，酒精棉接触伤口的瞬间，杰西卡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小臂的皮肉。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苍白的脸——这张脸分明出现在昨天还充满红润得微笑着，现在却是这样的变故。

镊子尖端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维克多的拇指和食指像钟表师般精准，第一片菱形玻璃脱离肌肉组织时，金属与骨骼摩擦的锐响让杰西卡咬住的毛巾渗出涎水。他将玻璃碎片投进搪瓷盘，气泡在酒精里炸开细小的漩涡——那声音像极了汽修厂拆解报废引擎时，机油滴入铁桶的回响。

"第三片。"维克多调整台灯角度，额角的汗珠滚进睫毛。杰西卡后颈的淤青在冷光下呈现诡异的青紫色，那是被带钢扣的书包带反复勒压留下的痕迹，与他之前在少年管教所见过的霸凌伤痕如出一辙。

楼下传来踏碎玻璃的脆响。维克多迅速关掉台灯的瞬间，听见布雷特标志性的美式口音混着雨声飘上来："独眼龙，最后警告一次。"

"真没见着！"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都这么晚了？哪有人来？还下着雨呢。”

布雷特一把抢过登记本，然后一页一页翻了起来，首到最后也没有发现维克多和杰西卡的名字，气呼呼的将登记本甩到独眼老头身上转头带着小弟走了。独眼老头依旧波澜不惊，又捡起了地上的登记本自言自语着：“都告诉你了没看见，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弯腰一的瞬，老头怔了一下，看到了布雷特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杰西卡的鲜血附在暗褐色的地毯上,有些不起眼。

“还好还好，这小子运气不错。”老人又点燃一根烟，“该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