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铃兰花瓣上时，维克多己经帮几只流浪猫换了药。艾登诊所的清晨总以这样的节奏展开：住院区的金毛犬用尾巴敲打笼门当闹钟，消毒柜的嗡鸣声里混着咖啡机的喘息，候诊室总会出现不知谁放的野花束。
杰西卡推门进来时，帆布包上的向日葵挂饰叮咚作响。"查理能小跑了！"她将还冒热气的苹果派搁在观察台上，"要不要试试带它去湖边步道？"
维克多的镊子停在刺猬的绷带结上。这小家伙刚学会在他掌心蜷成带药香的毛球，此刻正用黑豆般的眼睛打量杰西卡裙摆晃动的雏菊图案。
"十点有台绝育手术。"艾登切了一块苹果派扔到嘴里说，"如果你们能在术前消耗掉查理的过剩精力..."
湖面泛着细碎的银光，查理犬的牵引绳在维克多腕上绕成向日葵的纹路。杰西卡倒退着走在前面，砂石路上留下帆布鞋的波浪线。
"第一次见面时你好像喊错了名字？"她突然问，怀里的蒲公英随着转身飘散，"是以前养的宠物吗？"
维克多的指尖无意识牵引绳。晨风送来对岸面包房的焦糖香气，他想起上周学生们烤糊的宠物饼干——那些被查理偷偷埋进花坛的失败作。
"小时候邻居家的牧羊犬。"他望着掠过水面的翠鸟，"灰色毛发，总爱把湿鼻子贴在人手背上。"但心里却想起那张充满伤痕的脸。
查理突然冲向浅滩，维克多被拽得踉跄半步。杰西卡笑着扶住他手肘的瞬间，候诊室的虎斑猫正从诊所二楼窗台跃下，精准落在装满羊毛球的纸箱里。
正午的美术课浸在松节油的气息里，杰西卡的教室此起彼伏的惊叹。维克多则观察艾登按住绝育的暹罗猫；杰西卡的学生们正把风景写生铺满教室地板，查理谨慎地绕过画布，在颜料盘边缘印下朵梅花爪印。
杰西卡把沾着群青的围裙甩上椅背问查理，"要不要当模特？报酬是学生晾的蓝莓干。"趴着的查理连忙用前爪放放到鼻子上表示拒绝。
杰西卡调整石膏像的角度，三月的阳光为大卫像镀上蜂蜜色的光晕。"今天我们练习光影对比，"她用炭笔在空中画着虚线，"就像清晨湖面的波纹..."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的笑声打断讲解。几个男生正用颜料乱涂乱画"，洁白的墙面被涂成抽象派彩虹。杰西卡夺过颜料瓶时，发现标签被换成"无敌荧光粉"，瓶底还粘着口香糖。
"下课前把这里洗干净。"她晃了晃瓶子，荧光粉在阳光下炸开星尘般的微粒，"顺便把《星空》临摹三遍。"
当学生们围着大卫石像创作即兴波普艺术时，杰西卡望着窗外发呆。云絮飘过远处宠物诊所的尖顶，维克多应该正在给那只怕疼的垂耳兔换药——昨天他示范包扎手法时，修长手指翻飞如白鸽的轨迹。
维克多的螺丝刀卡在离心机齿轮间，虎斑猫的呼噜声正以0.5赫兹的频率震动工作台。艾登抱来一箱老式血压计，零件散落声惊醒了在X光片堆里打盹的浣熊。
"1987年的古董。"老兽医擦拭着生锈的听诊器，"这玩意像给河马测过血压。"
维克多将润滑油滴在轴承上，金属摩擦声逐渐变得像秋叶。他在零件盒底部发现枚徽章大小的铜片，边缘刻着"1998届优秀学员"。当阳光移过工作台时，铜片在光线下显出模糊的爪印图案。
"学生送的纪念品。"艾登头也不抬地整理输液管，"那年夏令营孩子们给每只治疗犬都做了勋章。"
杰西卡推开诊所门时，晚霞正透过彩绘玻璃在地上投出鸢尾花的光斑。维克多站在梯子上调试新装的无影灯，螺丝刀在他指间转出银色的圆弧。
她举起裱在硬纸板上的集体创作——用查理犬爪印拓印的抽象画，得意的说：“标题是《彩虹狗》”。
艾登凑近观察画作时眼镜滑到鼻尖："这紫色斑点该不是我的血压计染料？"
维克多接过画框的瞬间，无影灯突然大亮。查理犬兴奋的吠叫声中，三人影子在墙上交融成奇异的几何图形，像幅即兴创作的未来派作品。诊所外的铃兰花在暮风里轻颤，今夜它们将悄然绽放今年第一串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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