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餐

他握着杰西卡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用身体形成一道保护的屏障。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着不远处的布雷特，一股无形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杰西卡也看到了布雷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维克多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布雷特带给她的恐惧记忆，瞬间被唤醒。

人群在他们之间流动，喧闹的讲解声掩盖了这无声的对峙。布雷特似乎被维克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震慑住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敢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维克多一眼，又带着一丝不甘和畏惧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杰西卡，然后猛地转身，快步消失在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上，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维克多盯着布雷特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霜。布雷特的意外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预示着暗流之下，还有更多未知的漩涡在涌动。老萨米的晚宴，弗兰克的命，还有艾米莉那“更有趣的办法”…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这座古老市政厅的阴影下，悄然汇聚。而冰冷的武器，己在黑暗中静待召唤。

布雷特那充满怨毒和警告意味的短暂出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原本带着隐秘甜蜜的踩点之行。离开市政厅旋转楼梯的阴影，踏上通往三楼的台阶时，维克多和杰西卡之间的氛围明显沉了下来。

维克多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本能的警惕，肌肉微微绷紧，牵着杰西卡的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他的目光不再专注于建筑结构，而是像雷达一样，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影。布雷特的出现绝非巧合，这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可能己被某些人察觉，风险骤然升高。

杰西卡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紧绷和冰冷，心中的甜蜜被巨大的担忧和后怕取代。布雷特那张凶恶的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提醒着她维克多即将踏入的是何等凶险的境地。她默默地跟着维克多，脚步有些沉重，精心打扮带来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三楼的展品——一些小镇早期的农具和服饰——在他们眼中也变得索然无味，匆匆掠过。

两人沉默地结束了三楼的参观，沉默地走下楼梯，沉默地穿过一楼空旷的大厅，最终沉默地走出了老市政厅厚重的橡木大门。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洒在市政厅前的石板广场上，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阴霾。他们站在台阶下，一时相顾无言。杰西卡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可爱的栗色短靴鞋尖，长长的睫毛垂着，掩盖着眸中的忧虑。维克多则望着广场上来往的稀疏人群，眉头紧锁，眼神深邃如寒潭，显然在飞速思考着布雷特出现的含义以及应对之策。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维克多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到身边的杰西卡身上。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身精心挑选的奶油白与鹅黄色，在秋日的暖阳下依旧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像一朵在寒风中努力绽放的小花。她为了今天，为了和他一起“约会”，花了多少心思？而他却让布雷特那个杂碎破坏了这一切，让她重新陷入恐惧和不安…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自责和怜惜的情绪瞬间涌上维克多的心头，压过了对危险的警惕和对计划的忧虑。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让杰西卡精心准备的、带着期待的一天，最终被恐惧和沉默吞噬。他不想辜负她脸上曾经绽放的、让他心弦为之震颤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冰冷锐利的眼神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歉意的温柔。他松开紧握着她的手，但并非离开，而是轻轻抬起，用指腹极其小心地拂去她脸颊上一丝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

杰西卡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触碰惊得抬起头，撞进了维克多那双不再冰冷、而是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眸中——有歉意，有怜惜，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对不起，”维克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让那家伙坏了心情。”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你今天…真的很美。我不想浪费。”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出于保护或警戒的紧握，而是带着一种安抚和承诺的力道。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了一下。

“走，”维克多的嘴角努力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试图驱散阴霾，“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我们去看场电影？”

杰西卡愣住了。她看着维克多眼中那努力挤出的、虽然生硬却无比真诚的笑意，看着他笨拙却无比珍视的举动，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暖意的温度…刚才被布雷特带来的恐惧和阴霾，仿佛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阳光驱散了一些。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微微发热。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虽然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忧虑，但更多的是被珍视的感动和甜蜜。“嗯！”她反手紧紧握住维克多的手，仿佛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和温暖。

维克多带着杰西卡去了橡树镇口碑最好、也最安静的一家餐厅——橡木之心。餐厅环境优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轻柔的古典乐。维克多点了杰西卡最喜欢的烤龙虾配柠檬黄油汁，还特意加了一份她垂涎己久但总舍不得点的焦糖布丁。

当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龙虾端上桌，金黄的焦糖布丁被服务生小心翼翼地点燃表面的砂糖时，杰西卡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美食的诱惑和维克多笨拙却细心的照顾，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脸上重新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他们低声交谈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谈论着餐厅的装饰，谈论着窗外路过的可爱小狗，仿佛一对真正沉浸在约会甜蜜中的普通情侣。沉重的计划、危险的暗杀、阴魂不散的敌人，都被暂时隔绝在餐厅温暖的灯光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