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来没有言语,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他望着远处的方向,轻声道:“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罢了。”
“我不管你和陛下想要做什么,我只想要做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目光看着赵光义,声音中带着些许凛冽:“我不想掺和到你们之间的斗争当中,我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皇帝的命令。”
“谁是皇帝我听谁的。”
“我这个中书令,只是一个泥塑的机关傀儡而已。”
“希望晋王能够明白这一点。”
说完之后,便起身起来了,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淡漠的神色。
事实上周心来并不在乎赵光义到底想要做什么,反正不管赵光义想要做什么、不管赵匡胤想要做什么,都有陈氏在约束他们,他们所走向的、至少在表面上是不可能改变的,都是要对黔首们好的事情。
别看现在赵光义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这么的狂野,但实际上,只要赵光义坐上那个位置,那么赵光义,也就是赵炅会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披上一层为百姓好的外衣,即便他想要扶持一些世家也同样如此。
这就是陈氏的威慑力。
在先秦之前没有陈氏的时候,他们或许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但陈氏出现了之后,百姓们也好,大臣们也好,都不会再容忍他们走向别的道路了——至少是在表面上不能。
所以这跟他周心来有什么关系呢?
周心来走出晋王的府邸,他抬起头,淡淡的看着湛蓝色的天空,一只只飞鸟从远处飞翔而过,一切都显得这么寻常。
他周心来不求其他的,他是要做圣人的人。
而且不是孔丘那种文化上的圣人,他周心来要做一个政治上的圣人,要做一个真正的完人!
他所希望的,也就是名流千古罢了。
至于谁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谁去把控这个世界的走向?
他并不关心。
........
晋王府
看着周心来离去的背影,赵炅的神色有些不屑,他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君子罢了,可他当真是能够做到这一生都坚持这一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的身后脚步声缓缓响起,一个人影缓慢的走了出来,正是石守信。
石守信是半路出家跟着赵匡胤一起打天下的,他与赵炅的关系其实更好,反而与赵匡胤的关系比较一般,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帮的肯定是赵炅了。
难不成还帮赵匡胤?
赵匡胤想干什么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不就是想要继续前朝李唐皇室的那一套么?把所有的利益都瓜分给黔首,他们这些上层的贵族就那可怜巴巴的一部分,甚至他们都不能站在那些泥腿子的头顶!
前朝做的都没有这么过分!
“王爷,属下问过了,不少人愿意跟着咱们一起。”
“但....”
他有些犹豫的说道:“但是,他们都比较担心陈氏。”
石守信叹了口气说道:“陈氏如今的态度并不明显,若是他们公开表明态度支持陛下的话,只怕是没有人愿意跟咱们一起做那件事情了。”
支持陛下?
赵炅诧异的看着石守信说道:“你为什么觉着咱们是要造陛下的反?”
他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可没有那么愚蠢。”
赵炅将自己手中的水壶放在一边:“且等着吧——这一场大戏的帷幕刚刚拉开,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结束的,咱们所谋求的东西,也必须是经过重重“巧合”才能够做到啊。”
赵炅看向远处的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
...........
开宝八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
蒙学等学校铺设的事情也完成的差不多,有陈氏盯着也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件事情上闹什么问题,一时之间,大宋文化之风盛行,几乎所有家中有余钱的家庭都开始供养家中的孩子读书了。
甚至在某些小范围的书香家庭之内,女子读书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在开宝九年的时候,赵匡胤一纸令下,决定将蒙学等改为“小学”,将初学改为“初中学校”,将高学改为“高中学校”,而已经停止了的“大考”则是改革为“高考”。
如此铺设下来之后,又规定了每个学校的上学年龄,比如小学便是五岁开始,一共有五年,而初中则是有三年,高中则是有四年,一直到了大学的五年。
这样子算下来,一个学子若是想要通过大学的考核,之后再考核入朝为官的话,至少是要二十五岁。
........
奉天殿
赵匡胤看着手中的奏疏,笑了笑,推了一下自己脸上带着的、科学院方才发明出来没有多久的“眼镜”,笑着看向一旁的陈琛说道:“子什啊,你瞧瞧,你瞧瞧。”
“这邸报上面,全都是委婉的骂朕的。”
“说这二十五岁,放在以前都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年纪,在如今也不过是将将能够进入朝堂。”
“他们懂什么。”
陈琛只是笑了笑:“陛下说的是。”
“陛下的这些诏令颁布下来之后,能够有效的限制住学子们的成婚年龄,而通过这样子的手段,可以让大宋的人口得到限制。”
这是不得已之下的措施。
一方面因为大宋的科学技术发展,医学也在跟着进步。
举天下之力而奉养大宋之后,大宋的百姓们生活也是十分不错的,甚至可以比得上一些国家的中层阶级了,这样一来,大宋的平均寿命已经到了六十岁左右。
别看这个数字并不算过分,但这可是平均寿命啊。
一直到后世,那种医疗环境之下的平均寿命也才到七十八岁而已。
如今的大宋落后了一千年,可却已经快要追上那个时代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恐怖了。
而大宋如今的人口也是堪称恐怖,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亿人口了。
虽然大宋的疆域很大,但如此庞大的人口还是让赵匡胤感觉到一阵的心惊肉跳。
这个数字的确是有点吓人。
而正好要改革这些事情,科学院的分支——医学院又提交上来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显示过早生育对胎儿的发育、对日后的发展都不好,所以赵匡胤就干脆下令这样设置,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大批量的限制一下人口的发展。
赵匡胤按了按额头,一时之间有些想笑。
“当真是没有想到,皇帝还有想要限制人口发育的时候啊。”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能够做到这一步,朕承认是取巧了,站在了大唐发展的肩膀上,若是当初的大唐没有设立各种大学,没有发动各种战争,只怕如今的大宋并没有力量供养如此多的人。”
赵匡胤眯着眼睛说道:“当然了,对于某些所谓的附属国,还是要给一些颜色看看的。”
他冷笑一声:“真当朕没有脾气了?”
赵匡胤神色不屑。
陈琛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对那些附属国的意见也跟此时的赵匡胤差不多,甚至比赵匡胤更加激进——大宋又不是没有实力,直接把那些个不听话的给打死就行了。
再次叹了口气之后,赵匡胤两人又开始处理起来堆积的政务了。
.........
开宝十年
大宋之间弥漫着读书的风气,倒是一时之间有些不怎么尚武了,不过当兵还是一件好差事,毕竟如今当兵入伍的条件是好的,给的也不少。
一时之间,大宋在建立了十年之后,就已经再次让中原华夏回到了盛世巅峰。
人们喜欢吟诗作颂,文化风气也再次席卷了起来,但此时的大宋百姓心口还是有一口气的,比如你敢惹我我就弄死你,什么狗屁的大国雅量,那是什么勾八东西?
前线将士打生打死、前辈先贤打生打死打来的底气,就是让我跟你大国雅量的?
这也是最上头的皇帝作风影响到了下面百姓作风的关键因素之一。
上行下效嘛,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
开宝十二年。
中亚再次爆发了一些小小的战争,而这一次的战争双方是“大高王朝”以及与他们紧紧挨着的奥罗巴帝国,奥罗巴帝国的背后则是站着分裂了好几部分的罗马共和国之人,也就是法兰西、德意志、以及英格兰等三个在欧罗巴纵横的帝国,也同样是当初被赶走了的“匈奴人”的后代。
战争爆发之后,大高王朝就有些抵挡不住了,他们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毕竟还没有到达帝国这个层次,所以他们的皇帝很迅速的就朝着大宋皇朝求援了。
开宝十二年,秋。
大宋皇帝下诏,加封大将军石守信为征西大元帅,令石守信率大军支援大高王朝。
而只有少部分知道的是,参与了这一次战争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赵匡胤的长子赵德秀。
........
奉天殿
赵匡胤坐在奉天殿内,神色怅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看到了长子赵德秀的留言,也明白,或许将自己的儿子拘束在这一片皇宫中,他难成大器,唯有历经磨难与沧桑,才能够站到与自己并肩的位置。
但....
那可是他的长子啊,他怎么能够舍得呢?
但再怎么不舍得,也只能够舍得。
当赵德秀下定了决心之后,有谁能够阻拦他呢?
赵德秀站在赵匡胤的身后脸上带着坚定与平静的神色,月光照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神色寻常:“父皇,让儿臣去吧。”
他笑了笑:“有石叔伯在,难道我还能出事不成?”
赵匡胤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子看着赵德秀说道:“仁英啊,你且记住,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战争之上,刀兵无言.....”
“谁也不能保证什么。”
........
开宝十二年秋冬至极,大军抵达大高边境。
.........
晋王府
赵炅眉毛一挑,脸上带着些许淡淡的嘲讽:“哦?我那个大侄子竟然敢孤身一人去前线?我那个好皇兄竟然还允许了这件事情?”
他几乎是要大笑出声了:“本来这些年来,看着仁英一点点的变得优秀,甚至可以比肩他的父亲,本王都准备放弃这个想法了。”
“倒是没有想到,临了临了,给了本王一个惊喜。”
赵炅回过头,看着石守信说道:“石大元帅,你应该明白怎么做吧?”
石守信淡淡一笑:“知道了。”
..........
开宝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天降大雪。
无穷无尽的大雪好似要将一切都给淹没了一样,此时的长安城一片寂静如雪。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能够说话。
陈琛步履匆匆从府内奔向皇宫。
出大事了!
奉天殿内
所有的侍女都战战兢兢的跪伏在那里,唯有赵匡胤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在这院落中,看着那头顶的月亮,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落寞。
“子什,你来了。”
赵匡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带着些许心死的哀伤。
陈琛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此事有蹊跷。”
他冷声道:“殿下离去之前,我曾给了殿下三张祖上传下来的“护身符”,有此符在,哪怕是有人拿着火枪冲着殿下开枪,也能够抵挡三次!”
“怎么可能这么巧合,殿下刚去前线没多久就死了?”
赵匡胤回过头,此时他的头顶一片花白。
竟是一日白头....
“石守信的信件中说明,奥罗巴帝国的一枚火弹命中了仁英所在的地方,而后大火熊熊燃烧,连带着咱们的弹药库也给点燃了。”
“在无尽的爆炸中.....仁英没了。”
他咧开嘴,想笑但笑不出来。
“你说,朕能怎么办呢?”
“朕知道这事情有问题。”
“但此时,与西方的战争正在打着,难道朕急诏石守信回来么?”
“难道追责石守信么?”
“可....以什么罪名追责呢?”
赵匡胤哑着嗓子问道:“石守信的奏疏中说,他要拿项上人头来见朕,可朕能要他的人头么?”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
开宝十五年。
大战结束,石守信回京,请罪。
太祖皇帝谅之。
........
谁人对与错?
世事总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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