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兽的嘶吼震得归真村的青瓦簌簌作响。它原本蛇尾上的紫黑鳞片被"心"圣珠的金光灼得斑驳,此刻却像被激怒的疯兽,蛇信子卷着黑色雾气首扑而来,雾气里竟裹着村民的虚影——王婶的菜篮、铁匠的铁锤、甚至李玄拂尘上的金纹,全成了混沌侵蚀的"养料"。
"小心!这雾气沾到活人魂就散!"李玄的拂尘金光大盛,卷住一缕雾气猛甩,雾气却像活物般缠上他的龙角,"这畜牲在吸我们的生魂!"
敖莹的龙涎剑划出橙红火浪,可混沌雾气遇火不焚,反而顺着剑刃爬上来,腐蚀得剑身嗡嗡作响。她咬着牙挥剑,突然瞥见村口王婶正抱着王招娣往村后跑,小女娃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葫芦——那是方才敖莹塞给她的。
"小六!"敖莹大喊,"圣珠的光能破这雾气!"
李小六却没应声。他望着洞外狂舞的混沌兽,又低头看向自己眉心——那里还残留着"心"圣珠的温度。方才在洞里,白薇说过"善念能显化美好",可此刻他分明看见,混沌雾气里那些村民的虚影,脸上竟带着和归真村复苏时一样的笑容。
"娘,糖葫芦甜!"王招娣的虚影突然从雾气里探出头,冲敖莹挥了挥手,"婶子的菜篮里有新摘的黄瓜,等会给你留一根!"
敖莹的动作顿住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东海龙宫,被锁龙井困了三百年,是白薇偷了龙宫里的夜明珠,藏在她的贝壳里,说"等你见到光,就知道人间有多好"。后来她逃出龙宫,在人间游荡千年,看尽了生离死别,却始终记得那点微光。
"原来...混沌在模仿我们的回忆。"李小六突然开口,"它用我们最珍贵的东西当诱饵,想让我们动摇。"
众人闻言一震。果然,混沌雾气里的王婶正抹着眼泪喊:"招娣她爹走得早,我就剩这么个闺女...你们别抢她!"铁匠则举着铁锤吼:"老子打了三十年铁,就为给闺女打个银镯子!你们休想碰她!"
这些话像钢针般扎进众人心里。悟空的金箍棒明明砸中了混沌兽的眼睛,可那畜牲却像感觉不到疼,反而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整个归真村吞进肚子里。
"它不是要我们的命。"李玄突然顿悟,"它要的是我们的'执念'——对在乎的人的执念,对失去的东西的执念。有了这些,混沌就能把活人的魂炼成'引魂灯',永远困在它肚子里!"
话音未落,混沌兽的蛇尾突然缠住了李小六的腰。那触感冰冷刺骨,李小六却听见蛇尾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他低头一看,蛇尾鳞片缝隙里竟渗出淡金色的光,和他眉心的"心"圣珠遥相呼应。
"小六!"敖莹挥剑要砍,却被李小六拦住。他伸手按住蛇尾上的鳞片,轻声说:"你别怕,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蛇尾突然剧烈颤抖,鳞片"咔嚓"裂开一道缝。里面竟蜷缩着个小女孩,扎着双髻,发间插着半支槐花——和白薇小时候画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白薇...姐?"李小六屏住呼吸。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哥哥,我好冷...他们说我闯了祸,把我关在黑箱子里...我想回家..."
"你是...归真村的魂?"敖莹想起白薇说过,混沌曾用活人魂炼灯,"你叫什么名字?"
"阿阮。"小女孩抽噎着,"十年前,混沌来的时候,我爹娘为了护我被雾气卷走了。我躲在老槐树洞里,可混沌还是找到了我...它说只要我帮它吸够生魂,就让我见爹娘..."
众人这才注意到,阿阮脚腕上系着根红绳,绳上挂着七颗褪色的圣珠——正是他们之前在老槐树下找到的!
"原来...圣珠是被混沌抢走的!"李玄的拂尘垂了下来,"我们找了这么久的圣珠,竟成了混沌困住活魂的锁!"
"哥哥,"阿阮拽着李小六的衣角,"你能帮我吗?我想...想再闻闻娘煮的槐花香..."
李小六的眼眶热了。他想起自己从小在终南山长大,被师父捡回来时,怀里也揣着半块烤红薯——那是师父第一次给他温暖。后来他跟着师父学道,总觉得"善念"是虚的,首到今天看见阿阮,才明白所谓"心",不过是"我懂你的苦,所以想帮你"。
他伸手摸向阿阮头顶的红绳,七颗圣珠突然同时发烫。这一次,圣珠没有射出金光,而是像七颗小太阳,把阿阮脚下的混沌雾气一点点融化。阿阮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笑了:"原来...原来这就是回家的路。"
"阿阮!"远处传来王婶的尖叫。原来王婶不知何时挣脱了混沌雾气,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她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包,打开来,是七颗用红绳串好的槐花——和阿阮发间的那半支一模一样。
"当年混沌来的时候,我和招娣她爹把阿阮藏进老槐树洞,怕她被雾气伤到,就把她的魂封在槐花里。"王婶的眼泪滴在槐花上,"后来树被混沌侵蚀,槐花也枯了...我们找了十年,没想到..."
阿阮接过槐花,眼泪落在花瓣上,瞬间绽放出雪白的花朵。老槐树的枝叶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开满了槐花,香得人骨头都软了。混沌兽发出刺耳的尖叫,蛇尾上的黑鳞开始大片脱落,露出底下白生生的蛇身——哪里是什么混沌兽,分明是被混沌黑雾包裹的白蛇精!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蛇精蜷缩成一团,"混沌说只要我帮它害人,就给我解开封印...可我真的不想..."
"傻丫头。"李玄叹了口气,拂尘轻轻扫过她的眉头,"混沌最擅长的就是挑软柿子捏,用别人的苦难当筹码。"
白蛇精突然抬头,蛇目里泛着泪光:"那...那我帮你们对付混沌好不好?我知道它的老巢在哪,就在村后那座山的山洞里,洞口有块刻着'吞魂'的石头!"
"好。"李小六蹲下来,和她平视,"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多苦,都不能再做坏事了。"
白蛇精重重地点头,蛇尾一摆,竟化作个穿青衫的小丫头,和阿阮一般年纪。
"我叫青儿。"她吸了吸鼻子,"阿阮是我妹妹,当年我爹娘为了护我们被混沌杀了,我就想...只要能保护她,做什么都行..."
"现在有我们在,不用再害怕了。"敖莹摸了摸青儿的头,"走,我们去捣了混沌的老巢!"
众人跟着青儿往村后走。归真村的村民不知何时都聚在了槐树下,王婶举着槐花,铁匠扛着铁锤,连八九十岁的老秀才都颤巍巍地攥着毛笔——他说要写状子告混饨。
村后那座山的山洞前,果然立着块黑黢黢的石头,上面刻着"吞魂"二字,石头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像被火烤过的玻璃。
"混沌就在里面。"青儿缩了缩脖子,"它有七颗混沌珠,每颗都能吞掉一片魂,我们...我们只有七颗圣珠..."
"不。"李小六举起"心"圣珠,"我们有归真村的村民,有阿阮和青儿,有师父传的道,还有心里的善念。"
他转头看向众人:"当年白薇姐说,最后一颗圣珠是'心'。现在我懂了,'心'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所有愿意为别人撑伞的人,是所有记得回家路的人,是所有哪怕自己疼也要拉一把别人的人。"
众人突然安静了。风里飘着槐花香,远处传来王招娣追蝴蝶的笑声,铁匠铺的打铁声又响了起来。这些最普通的声音,此刻却像战鼓般震得人心头发热。
"走!"悟空抄起金箍棒,"让混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灯'!"
众人冲进山洞。洞内漆黑一片,却有无数双幽蓝的眼睛在闪烁——全是被混沌吞噬的魂魄,其中就有阿阮和青儿的爹娘。
"爹!娘!"青儿扑过去,却被一道黑芒弹开。
"青儿!"李玄的拂尘金光大盛,卷住黑芒一扯,竟扯出团黑雾,"这是混沌的'吞魂锁',得用圣珠的光才能破!"
七颗圣珠同时亮起,和村民们举着的槐花、灯笼、甚至菜篮里的烛火连成一片。归真村的灯火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把黑雾照得滋滋作响。
"原来...原来最厉害的法宝,是我们舍不得熄灭的光。"敖莹的眼泪滴在龙涎剑上,剑刃瞬间变得比太阳还亮。
混沌的嘶吼声在洞内回荡,可这一次,它不再是威胁,而是绝望的哀鸣。当最后一丝黑雾被净化时,众人看见洞最深处有面青铜镜,镜面上映着的,竟是他们刚才在归真村的模样——有笑的,有哭的,有跑的,有闹的,活色生香,热气腾腾。
"那是...人间的烟火。"李玄轻声说。
镜面突然裂开,露出后面的石床。石床上躺着个白发老者,正是混沌本体的模样。他闭着眼,身上缠着七颗混沌珠,每颗珠子里都困着个扭曲的魂魄。
"你们...毁了我七成的力量。"混沌缓缓睁眼,"但只要我吞了这最后七颗圣珠,就能重塑混沌界,让所有生灵都活在黑暗里!"
"你错了。"李小六举起"心"圣珠,"圣珠从来不是用来对抗的,是用来照亮的。你看——"
他指向洞外。归真村的炊烟升起来了,孩子们在槐树下追着蝴蝶跑,王婶端着刚蒸好的槐花糕挨家送,连那只老槐树上的蝉,都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这些光,比任何法宝都亮。
混沌发出最后的嘶吼,七颗混沌珠突然同时炸裂。珠子里的魂魄化作流光,飞向洞外的世界——那是被混沌困了百年的冤魂,终于回家了。
"原来...这才是归真。"青儿望着洞外的光,笑了。
山洞开始崩塌,众人扶着彼此往外跑。最后回头时,他们看见青铜镜的碎片里,映着白薇的笑脸——她穿着素白的裙,发间插着槐花,正朝他们挥手。
"白薇姐!"李小六喊。
白薇的身影渐渐淡去,却在众人心里种下了颗种子。那种子在阳光下发芽,在风雨中成长,最终长成了遮天蔽日的槐树。
归真村的夜晚降临了。村民们围坐在老槐树下,听敖莹讲今天的故事。王招娣啃着糖葫芦,突然指着天空喊:"看!星星在笑!"
众人抬头,只见银河像撒了把碎银,每颗星星都闪着温暖的光。那是被解放的魂魄在道谢,是白薇在道贺,是所有善良的人在说:"看,人间值得。"
李小六靠在老槐树上,摸着眉心的"心"圣珠。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力量,只感觉到心里暖暖的——像喝了碗热乎的槐花粥,像被人轻轻拍了拍后背,像听见了全世界说"你很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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