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言尽，可这短短的一句话，涵盖的信息却过于冲击……
所以……他是……皇上的私生子……
不对，比私生子还要惨一些。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之前他提起的，从小就被扔到战场上训练之事……当时她就在想，他的家人为何要对他如此严苛。现在，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皇上，和有夫之妇，错误的生下了他。当时皇家不可能认下这样一个孩子，那他，就只能作为刑部侍郎家大少夫人和大公子的孩子长大……
可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咽下这样的哑巴亏？当时被迫承受这样压力的大少夫人，又有多痛苦？爹不疼娘不爱……他…… 又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君景澜始终留心着她的神情变化，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脸，生怕她会流露出一丝厌恶。然而，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了，她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好像，有些看不懂了……
"景澜..."苏绘锦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你从小到大，是不是过的很苦……”
君景澜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苏绘锦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她的眼中没有鄙夷，没有疏离，只有满满的心疼，如同寒风凛冽了许久过后，拨开厚重的云层，努力透出一丝光亮的暖阳，直直地照进了君景澜的心里……
君景澜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会心疼他，问上他一句，是不是过的很苦……”
那些年受过的委屈，那些年独自咽下的苦楚，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绘锦..."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苏绘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景澜，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你还能成长得如此优秀……真的特别棒，真的，真的，特别棒……"
君景澜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微微发抖，像是怕弄疼她，却又舍不得放开。
苏绘锦怔楞了一瞬，她与他的身高差，让她恰好能听到他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有力……
但她没有推开，缓缓的抬起手臂，环绕着这个埋在自已颈间的，脆弱的灵魂……
"绘锦..."他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
苏绘锦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门外，暗一靠在墙上，嘴角微微上扬。大人，遇见了苏姑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屋内，君景澜终于松开了苏绘锦。他的眼睛还有些发红，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绘锦，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位老人家？"
"嗯。"君景澜点头，"他既然是我母亲的故人，我也想...让你同我一起去见见他。"
苏绘锦笑了："好。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厨房。我说了要给你们做几道菜的，可不能食言。"
君景澜也跟着笑了："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苏绘锦摇头，"你去陪老人家说说话吧。我很快就来。"
看着苏绘锦离去的背影，君景澜感觉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正在被一点点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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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时辰后，君景澜和苏绘锦如约坐在了那老人的房中。
老人在看到苏绘锦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开口问道：“君大人，这位……”
君景澜转头，对着苏绘锦会心一笑，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老人家但说无妨，我的所有事，都不必瞒她。”
老人看着君景澜眼中满溢的情意，以及两人交握的手，面上浮出一丝释怀的欣慰，缓缓应道，“好，那老夫，便知无不言了。”
老人微微挺直脊背，陷入回忆之中，缓缓说道，“老夫姓吴，名春信，曾为太医。多年前，君大人降生之时，老夫受先皇之命，前往赵家为少夫人接生。”
“当日，老夫抵达侍郎府，来到夫人门前，却未见赵公子，府中其他人也不见踪影。整个房中，唯有老夫一名太医，布帘内的稳婆，以及赵夫人的贴身丫鬟在侧。”
吴春信顿了顿，声音略显沉重：“彼时，夫人胎位不正，状态也极为不佳，孩子迟迟未能降生。老夫本想找人取些参片，让夫人含服以增力气，可刚出门，便有下人来报，说赵公子已然离开府中。”
吴春信抬眼看了看君景澜，终究还是没将那个下人转述赵公子的话说出口——既是孽种，能活就活，活不下来，也是老天开眼……
君景澜听闻此言，没有牵住苏绘锦的那只手，因用力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关节都泛白了。苏绘锦留心看着，稍稍靠近些，将他的两只手轻轻掰开，交握在自已手中，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吴春信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晚，少夫人历经三四个时辰的煎熬，终于在凌晨时分诞下孩子。稳婆将孩子抱出，可门口无人等候，稳婆竟不知该将孩子交予何人。老夫上前一看，那孩子虽是刚出生，却眉眼分明，五官精致，一看便知日后定是个俊朗的模样。”
“待贴身丫鬟将孩子抱给赵夫人看时，老夫听到赵夫人喊住正要离开的我。老夫停下脚步，隔着布帘行礼，问她还有何事。她问我，赵公子是否在……”
吴春信回忆到此处，眉头紧皱，“老夫正不知如何作答，便听到里面丫鬟突然大喊：‘出血了……’老夫心想，定是赵夫人心情郁结导致产后大出血，忙要吩咐用药，可赵夫人却语气平淡地从屋内传出一句：不必救我……”
苏绘锦听到此处，眼眶微微泛红，她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年轻的女子，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下，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她下意识地握紧君景澜的手，君景澜的脸色愈发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问道：“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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