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幕,应该拍下来的。
李星晚脑海突兀地里闪过这个念头。
楚暮一步一步走近,她抬头有些讶异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乐乐呢?”
“他在家里。”
楚暮在她身边坐下。
“你……”李星晚话语在唇齿间转了几个圈,还是没想到他会来。
“我要来。”
楚暮忽然扭头,面容平静,眼眸深深地看她:“我想我可以面对这一切。”
坚定的语气,无畏的眼神,使得李星晚咽下未出口的劝说。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有不舒服吗?”
李星晚仔细地观察着他,表情淡淡的,并没露出什么虚弱的神色。
其实是对的,越是顾忌越无法走出来,这也是个机会。
而楚暮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把措施告知李星晚。
李星晚听完他说的话,语气奇特:“你是说你也雇了个救生员?”
两个人想到一块,都雇了救生员。
“也?”楚暮捕捉到一点,猜测出她可能一样的做法,失笑了一下。
“我雇了一个救生员在那边。”李星晚手指了一个方向,“你没看见他吗?”
说完自已意识到逻辑上的漏洞,救生员穿着自已日常的衣服,不是穿着救生衣,也没把救生员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一般人只以为是来公园散步的路人,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楚暮瞧着那株开得正盛的合欢,脸色不太自然道:“其实我没往水边看。”
“啊?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星晚不解,她这个位置距离池塘不远,可以看到池塘的水面,那他是怎么压下那些过往经历画面,复杂的情绪,找到自已,她也没和他开共享位置。
楚暮犹带着一丝困惑,不紧不慢道:
“我不知道,我远远看见侧影就觉得是你,你很显眼,很好认。”
在楚暮的视角,就算李星晚在人群中只露出背影,那她的背影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在人群中独树一帜,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使他很容易就可以认出她。
“显眼?好吧,就当你夸我了。”李星晚莞尔道。
显然,李星晚有她的自信,她在人群中很快被找到,说明她在人群中很突出,这就是夸她的呗。
“不过你请的救生员在哪呢?”
“他在另一边。”
“好。”李星晚站起身道,“那我们就负责这边好了。”
楚暮点头,站起主动沿着水边走去。
抵达水岸边,楚暮看着泛着绿意的水面,有些眩晕,身体晃了晃,抓住边上的树干,他没有闭眼,定定地注视这片——曾经收走他性命的,平静的水面。
李星晚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伴左右。
楚暮喉咙滚动一下,艰涩开口:“那天,我名义上的父亲,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回来,喝的醉醺醺,为了找钱把家里搜刮个遍,没搜到就乱砸一通,愤愤不平地骂我,骂我爷爷,我赶他出去,他指着爷爷的遗像骂骂咧咧,我们就这样打了起来,他报复我把爷爷的遗像砸坏。”
男人狰狞的面目仿佛还在眼前,对爷爷的恶劣行径让楚暮现在还咬牙发恨,眼圈泛红,安静了几秒,他接着道:
“我猛地推他,他后脑勺撞上电视柜的尖角上,然后倒在地上,我喘着气看他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起来才反应过来不对……”
“后来,我浑浑噩噩地出门,想去警局,不知怎的,竟然走到这里,听见人在哭,有人落水,我会水就下去救人,人救上去,我没力气了,没能上去,我想着还省得再去警察局,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楚暮脸色变得苍白,惨然一笑:“你知道我最后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不需要回答,他自言自语嘲道:
“高考,我还没能来得及高考,高考过后,我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浓烈的颓然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李星晚上前安抚地轻拍他微弯的背脊,轻柔却不容忽视的语气道:
“那是噩梦,但只要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刻,清醒后会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而现在一切都没发生。”
她的声音似乎有魔力,楚暮内心凌乱躁动的情绪,似纠缠成结的毛线,而她用自已纤长的手指,耐心地将混乱不堪的线一根根地捋顺。
身后传来几声响动,好像是击打水面的声音,李星晚转头,瞧见水面投入石子的画面。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年龄不大,八、九岁年纪的男孩,蹲在土地与水交界处,用手拨动着池塘里的水。
李星晚的脸严肃起来,男孩所蹲着的地方,是一个下坡,长着些杂草的泥地,鞋子稍一打滑就会跌落水中,男孩还没意识这些,脸上天真活泼,得了乐趣,捡着身畔的小石子,扔向水面。
因为知道今天有小孩会落水,所以李星晚看这样危险的行为格外敏感,对面前不知危险的小孩也有些生气。
现下周围也没有大人,也不知道这小孩是自已一个人来公园玩的,还是跟着家人一起来,要是没人看见,万一落水就遭了。
李星晚带着情绪,快步走过去,想说教一番,不过到了跟前一思索,这小孩离水那么近,如果被她开口吓到,情绪一个激动也有可能滑下去,
“你家长呢?”
李星晚温声道。想着家长在附近可以找家长,让家长把小孩叫上来,这样就没她什么事了。
小男孩抬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李星晚略无语,想了下,换了个语气,带着些好奇:“咦,你在玩什么?打水漂吗?”
男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李星晚吸一口气:我忍。
她做出得意的表情道:“我可是打水漂的高手,一次能打出十个。”
“十个?”这个略显夸张的数字果然引起男孩的注意力,男孩惊讶地打量她,然后撇了撇嘴,“吹牛,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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