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时，将就睡了一夜的陈默，从死硬的床榻上睁开了眼。
利索起身，于暂且无人的公共水池处，完成过了简单的洗漱之后，随即便略微整理了一番衣装，戴上口罩，提上灯，就出了门。
其实衣物也没啥好挑的，就翻来覆去的那几件，交替着穿了都快有好几个年头了。
深棕色的粗布衣，宽松、褪色的喇叭裤，配上一双经过多次钉补的破旧皮靴。
昨日，由于时间太过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的观察与了解一番身处环境。
做事，切勿操之过急，先从了解开始，才对。
趁着天就快亮，街上的行人、走卒，还不算多的时候，赶早出门。
一路走，沿着石头路，告别了城市，途经铁轨，河流，森林，去到了距离城市最近的一处码头。
太阳初升，正值昨夜出海捕鱼的渔船归航之时。
偌大的船埠码头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仿佛闹市一般，到处可见匆忙不停的人影，能闻烦杂吵耳的人声。
岸边上，那并不算大的一块土地上，突出的就是一个脏，乱，差。
视线所及之处，完全没有空闲的土地，密密麻麻，拥挤的盖满了一间间高低起落的木棚屋。
此刻，屋顶的上空，飘散着灰黑色的烟雾，那是早起的人们，正生着火。
这些个老破旧的木屋子，着实是有些让人看不下去，存在着相当严重的安全隐患。
哪天一旦失火了，或是海上来的海风海浪若是大着些，这些个屋子，一个都别想好的了。
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其次，居住人口如此密集的一块地方，环境卫生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随处看见，潮湿泥泞的地面上，丢弃着各式各样的垃圾，有吃剩的鱼骨头，开了口的臭皮靴，也有空着的铁皮罐头等等，应有尽有。
而这些垃圾，就这么随意丢弃着，无人进行处理，此般环境下，有不少甚至已然变质、腐臭。
所飘散的糟糕味道，更是悄然混合入进了，本就咸腥难闻的海风当中，令每一位初来乍到，并不熟悉环境之人，一闻到那味，嗖的一下，胃里就来了感觉，难以忍受。
初一闻到那味，陈默也是有些遭受不住，胃里好一阵鼓动，嘴里反酸，忍不住想呕。
还好他的适应能力足够强，在强压下了掀起的第一波反应后，整个人的不适状态，旋即缓和了很多，不再会有较为明显的难受感了。
此地环境如此糟糕，哪怕有着碧海，有着蓝天，也是瞧不见那些戴着礼帽，身着西装的绅士，或是穿着华服洋裙的淑女们的。
身染上金钱气息的他们，天然厌恶于此，只会想方设法远离，避之而不及。
没有那些惹眼、突出的颜色，码头上一眼望去，所能够瞧见到的，清一水，都是压抑的深色。
能够看见到的，基本都是穿着粗布衣物，缺乏生气与干劲的水手与渔夫们，以及少数有了一定经济基础的低级采买商人，他们的个人穿着质量，会稍好上一些，却也程度有限。
看多了，很快就会感到，乏了，倦了，再也不会想多看一眼。
略去这些枯燥而又单调的景色，放松身心，立身驻足，放眼远眺，只见在那远端乌黑的海面上，由远及近，正缓缓驶来数艘体积巨大的铁甲蒸汽船，宛若一只只灰黑色的钢铁猛兽，轻而易举的推开海浪。
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清晰的看见到，船上那漆黑色的粗壮大烟囱，不断向外喷冒着的白色烟雾，以及听见到一声声呜呜呜，富有节奏的悠长鸣笛音。
这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捕鱼船而已，却可能要比某些国家的海上军舰还要，巨大，宏伟，令人不由感到惊叹与震撼。
不久之后，等到渔船靠岸，随着几声招呼声后，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剧烈鱼腥味，从那一艘艘船上，飘散了下来。
“你们这些，只晓得吃喝拉撒的混蛋，动作都给我，快着这些点！快！”
“都给我好好的听着，将船上装着的鱼，全都搬卸下船，要快，别给我想着偷懒！该死的混蛋！”
“拖晚了，这些个鱼，就卖不上价了！你们一个个的，到时候，全没有饭吃，都听到了，没有？！”
……
甲板上，满载而归的船主们，扯开着嗓门放声大喊，不停的指挥着船上的人，进行着干活。
被指挥着干活的，除去少数的水手、船工外，人数更多的是，被饿的瘦弱，脖颈上戴着铁质项圈的黑皮肤，他们犹如毫无感情的傀儡一般，麻木的受着驱使，失去了自我思考能力。
靠着人力，将一批又一批，总量足有十几吨的渔获，陆续卸下了船，运送回到了码头上。
途中，一旦有敢手脚停慢下来的，随即便会引得一顿，毫不留情的棍棒教育。时间就是金钱，商人想要尽可能的多赚钱，就必须要掌控时间。
第一批进入码头集市的鱼获，通常能够卖上最好的价钱，所以船主们可不会顾，手下人的死活安危。
在他们的眼中，尽是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玩意儿，榨出其所具有的所有价值，这是身为商贾阶级，他们所应尽之职。
受够了整日吃食那些无味的面包，陈默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能少花上一些钱，从而改善一番自已贫瘠且单调的伙食。
一条还算是新鲜的鳕鱼，加上三条不晓得具体是什么种类的新鲜鱼类，总共花费了二十便士。
拎上鱼，迎着清晨的阳光，心情不错的陈默，踏上了归途。
天亮了，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逐渐的也就多了起来。
途中相遇了许多辆专门载人的马车，搭车回去一趟，需要花六便士，穷的荡气回肠的陈默，轻轻叹息一声，不忍再花钱，硬是靠着一双腿，走了一趟遥远的来回。
当他走回到雾都城内的时候，已近午时。昨日黄昏时分，相当冷清的街道上，此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除去有行人外，还有着滴滴叫响，四轮跑动的蒸汽动力车。
抬首向天穹望去，则是可以看见辽阔、空旷的空中，正有着数艘巨型飞艇，于城市上空飞旋、回转，喷冒着白腾腾的滚烫蒸汽。
身后，拖拽着红色或是蓝色，极度显眼的长条广告横幅，几倍响的播报大喇叭里，则反复回放着商家花费大价钱，所投放的精简广告词，字字如金，言简意赅，毕竟这广告，可是按字数收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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