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姜时鸢微闭的双眸睁开。
她侧过头，朝白秋莹的方向看去，“我们这位薄导啊，很认真，又很严厉，可正是这种严厉的指导能让我们的演技突飞猛进，他又很有才华，有审美，能进入他的剧组是一种荣幸。”
白秋莹眨了眨眼，“就只有这样？”
姜时鸢笑问：“不然呢？”
流溢的暖光下，她只是静静坐着，眉目流盼，却仍旧熠熠生辉，宛如被群星围绕的明月，华光万丈，令人仰望。
白秋莹看着她，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在娱乐圈浸淫多年，也就只有姜时鸢能给她这样一种感觉，这样耀眼的人，就该站在世界之巅，受万人仰望。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盛光芒，没有代餐，无法模仿。
独一无二，不可亵渎。
白秋莹好一会儿才回神，想要八卦的心瞬间熄灭，话也首接拐了个弯。
“我觉得薄导好恐怖，他指着鼻子骂我，我都不敢回嘴。”
姜时鸢笑了一声，“我觉得还好吧，他要是骂我，我肯定敢回嘴。”
白秋莹很自然地接过话，“所以嘛，姜老师在薄导那里是不同的。”
姜时鸢继续闭目养神，没再开口。
妆造做完，这场奠定悲情基调的重要转折戏开拍。
各部门准备充足。
薄枭寒看向镜头，眸光犀利且认真。
“三、二、一，a——”
日军侵入，上京城郊外烽火连天。
轰鸣炮火所过之处，草木摧折，片片焦土，残肢断臂伴着鲜血混杂了一地。
是如人间炼狱。
这场战役打了五天五夜，日军终于节节败退，退至他处。
灰蒙蒙的天边迎来一丝微光。
融暖，光明，像是能抓住的希望。
陆霆萧在此战役中身负重伤，他被京军簇拥着而走。
看着他走路踉跄的背影，小莺歌突然举枪瞄准，冰冷的枪口遥指陆霆萧的后脑勺。
沈烟云心中一骇，出手夺下她手中枪械，压下声音。
“不可。”
小莺歌凝视着她，沉了脸，“为何不可？现在那狗贼身负重伤，此刻杀他正是好时机，错过今日，好时机再难有。”
沈烟云出声告诫，“日军虽退，但他们主将未死，你我都无法确保什么时候他们会卷土重来，上京城现在以陆霆萧为主，他死，群龙无首，上京城也会落入日军手中。”
“他能与我们摒弃前嫌，并肩作战，又护了一城百姓周全，我们也不能做背后捅刀的小人。”
她眸光清透，又说：“再者，眼前京军数万，我们杀不了他。”
小莺歌听后，也有一瞬的游移不定。
彼时，陆霆萧往这边看了眼。
浑身浴血的男人，双眸森寒，是未褪的血腥，残暴藏匿在其中，只是轻轻一眼就能窥见端倪。
也像是察觉到了她们的动作，似笑非笑地觑着。
戒备肃杀却藏在了眼底。
此刻想要偷袭暗杀，是行不通了。
小莺歌气得落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沈烟云，今日不杀陆霆萧，他日，你我一定会后悔的——”
融暖的日光照着两个人，沈烟云平静与他对视，眼波流转似如湍湍溪流。
看似清宁，复杂却藏在眼底。
她会后悔吗？
“卡。”薄枭寒看着镜头，不吝赞赏，“这段表现得很好。”
尤其是姜时鸢最后的眼神，所有的情绪都恰到好处。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自然流畅，又惊艳着他的视线。
白秋莹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姜时鸢。
她看过《凛冬骄阳》，知道姜时鸢演技很好。
可跟她演过戏后才发现，她的演技己经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那是一种和角色融为一体的美妙感。
和她演戏，自己也能一秒入戏。
姜时鸢披着毛巾走出场地，边走边接过夏犹清递来的水杯。
她仰头喝下一口水，水的清润，缓解了喉咙口的干燥。
“姜老师，再拍两场戏，咱们就能杀青了。”夏犹清像是欢快的小黄鹂，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
闻言，姜时鸢睫羽微垂，眼里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多了一些隐忧。
她记得，明天那场戏是，陆霆萧得知了革命党藏匿的据点，派数千京军前来围剿虐杀。
沈烟云回到据点，看到的是一地己经冰凉的尸体。
那一日，她终于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若她当日没有阻止小莺歌，或许陆霆萧会死，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祸，就算杀不了陆霆萧，一起死在上京城郊外，也好过被虐杀没有一丝防备。
悲恨交织之下，她的情绪是外放的，是毫无保留的。
还要会哭。
姜时鸢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水杯，在父母死后，在被谩骂的这几年，她己经不会哭了。
眼泪不会救她出沼泽。
她只能坚强笑着，咬牙前进，才能给自己撑起一条路。
可为了不影响明天的拍摄进度，她得学会怎么去哭，才能让这场戏达到极致。
至于教学的老师……
姜时鸢轻抬眉眼，目光不禁落到了薄枭寒身上。
恰在此时，薄枭寒也将视线投来。
片场折射的光影融在他的眼内，衬得那双眸越发黑沉深邃。
姜时鸢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就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薄导，今晚我能去你房间，找你吗？”
在他面前站定后，姜时鸢红唇勾翘，首接开门见山。
闻言，薄枭寒瞳孔一怔，指尖微握，渐渐的，他眸底流淌着微灼的烈。
还没等他开口，姜时鸢又说：“明天那场悲情戏，你能教教我该怎么演，怎么哭吗？”
薄枭寒听后，眸中的灼烈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勾唇自嘲，过后才开口道：“好，今晚十点，你来我房间，我给你讲讲明天的戏。”
见他答应，姜时鸢松了口气，心中的隐忧也褪了去。
晚上十点。
秋雨翩跹席卷，风狂雨密，透着秋夜彻骨的冷。
姜时鸢按时登门。
薄枭寒的房间暖融融的，似乎是知道她的喜好，己经给她提前准备了热咖啡。
姜时鸢捧起咖啡杯取暖，一抬眸，便对上薄枭寒的视线。
他的瞳仁极黑，像是最为刚烈的黑曜石，盯着人时格外专注，却也极擅长隐藏情绪。
“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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