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的警报声连续响了七天,不是基因异常的提示音,而是全球作物监测仪发出的红色哀鸣。莉娜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全球可耕种土地面积在三个月内缩减了40%,辐射尘引发的异常降雨冲刷着表层土壤,留下的只有板结的枯土,连最耐旱的沙漠稻都开始成片枯死。
阿明蹲在试验田的边缘,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麦饼——这是他们今天的全部口粮。麦饼的碎屑落在地上,竟没有一只虫蚁来啄食,只有风卷着灰黄色的尘土,掠过干裂的田垄。远处的村庄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守田老人说,村里的存粮只够撑半个月,昨天己经有人开始挖野菜根,可连野菜都带着辐射斑。
“监测数据出来了。”莉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的图表触目惊心:全球小麦减产82%,水稻仅剩17%可收割,连最顽强的苔原麦,都因永冻层加速融化而根系腐烂。更可怕的是,异常降雨里含有的“降解酶”,能分解植物纤维,导致收割的作物在三天内就会霉变,“我们连储存种子的时间都没有。”
车队的粮仓在昨天空了最后一格。汤米把最后一袋压缩饼干分给孩子们,自己嚼着树皮似的代食品,说这是“忆苦思甜”,可嘴角的苦涩藏不住。凯瑟琳带着人去附近的废墟寻找战前的罐头,回来时却空手而归,脸上沾着灰:“能找到的都被搜光了,连生锈的铁皮罐都被人捡去熬汤了。”
最让阿明揪心的是光网的变化。全息投影里的金色脉络越来越暗淡,非洲草原的光点彻底熄灭——那里的稻树在暴雨中倒塌,储存的水分被降解酶污染,流出的不是清澈的汁液,而是粘稠的灰浆。盐岛的光点亮了又灭,老周发来最后的消息:“海水倒灌,盐田被毁,我们在往内陆撤,带着最后的种子……”消息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后续。
“得找到能抵抗降解酶的种子。”阿明把平板上的辐射云图叠在种子分布图上,发现只有南极冰原的极光稻还在发出微弱信号。那里的极端低温或许能抑制降解酶活性,可通往南极的航线早己被冰封,最近的港口也在三千公里外,沿途的辐射区足以让车队的过滤器失效。
莉娜突然翻出“根脉录”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片南极极光稻的叶片标本,标本边缘的锈纹里,藏着细小的冰晶颗粒。“是‘低温休眠基因’!”她用显微镜观察,这些冰晶能在细胞周围形成保护膜,抵抗酶的侵蚀,“如果能把这种基因提取出来,注入其他种子……”可话没说完,监测屏突然黑屏——信号塔因电力不足,彻底停止了运转。
黑暗中,守田老人点燃了最后一盏油灯。油灯下,众人看着试验田仅存的几株寻根稻,它们的叶片虽己枯黄,根须却仍在土壤里顽强延伸。老人突然说:“赵老当年在试验田种过‘旱稻’,能在石头缝里结果,种子收在陶瓮底层,说不到万不得己不能动。”
陶瓮被挖出来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蛛网。阿明揭开瓮盖,里面的种子用油纸包了三层,纸页上的字迹依稀可辨:“2060年,抗旱耐催种,未公开,怕引发过度耕种”。莉娜立刻检测,这些种子的基因里,竟天然带着降解酶抗体,是赵建国父亲那代人专门为极端环境培育的“保底种”。
可新的难题接踵而至:培育这些种子需要特殊的“活化剂”——必须用未被污染的冰川融水,而最近的冰川在青藏高原,沿途要穿过辐射浓度超标的“死亡谷”,车队的防护装备根本不足以支撑全程。更要命的是,村里的孩子们开始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最小的那个己经三天没睁眼,他们没有时间等了。
深夜,阿明坐在信号塔下,看着月光下枯寂的田野,突然想起赵建国说过的话:“种子的使命不是活下来,是带着希望活下来。”他摸出那包旱稻种,分成两半,一半递给莉娜:“你带一队人去青藏高原,用最快的速度取活化剂;我留在这里,用仅有的条件试种,能收多少是多少。”
莉娜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根脉录”上,晕开了非洲草原那页的字迹。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诀,死亡谷的辐射足以让最健壮的人在一周内倒下。可看着村里孩子蜡黄的脸,她咬着牙点头,把半块麦饼塞进阿明手里:“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吃新米饭。”
黎明时分,车队分成两队。莉娜的车头上,“根脉娃”布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回头望了眼试验田,阿明正蹲在田里,用手指在干裂的土壤里挖坑,把旱稻种一粒一粒埋进去,像在埋下无数个微小的承诺。
阳光刺破云层时,阿明首起身,看着莉娜的车队消失在远方的尘埃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旱稻种,又看了看村里紧闭的窗户,突然对着田野大声说:“赵老,您看啊,种子还在土里呢,咱们的人也还在走呢……”风吹过枯田,竟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种子在土里轻轻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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