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李子应声退下,心里却松了口气——皇上肯叫秦嬷嬷,说明还是有点想救那姑娘的。
秦嬷嬷很快跟着小李子来了,手里还端着盆热水,拎着个药箱。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和气的笑,眼神却精明得很。“皇上,您找老奴?”
“后院柴房有个人,你去看看。”欧阳烈焰淡淡道,“死了就拖出去埋了,没死……就随便处理下。”
秦嬷嬷应了声“是”,转身跟着小李子往后院走。路过回廊时,她悄声问:“小李子,那是个什么人?”
“好像是个姑娘,伤得挺重,浑身是血……”小李子压低声音,“秦嬷嬷,您可得救救她,看着怪可怜的。”
秦嬷嬷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柴房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秦嬷嬷走到草堆边,借着小李子递来的油灯,仔细打量那姑娘。她伸手拨开姑娘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沾满血污的小脸——眉眼精致,鼻梁挺翘,即使昏迷着,嘴角也抿着股倔强的劲儿。
“啧啧,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秦嬷嬷摇摇头,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脉搏细弱得像游丝,时断时续,可终究是跳着的。“还有气,能救。”
她打开药箱,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姑娘身上的破衣。衣服一剪开,小李子倒吸一口凉气——后背、胳膊、腿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旧伤叠新伤,有些己经化脓,有些还在渗血,看着触目惊心。
“天爷,这是被鞭子抽的吧?”小李子声音都抖了,“谁这么狠心啊……”
秦嬷嬷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温水,一点点擦去姑娘身上的血污。她动作轻柔,像在照顾易碎的瓷器,擦到胸口时,布巾忽然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她停下动作,伸手在姑娘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个小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面人,用红布包着,己经被血浸透了大半。面人捏的是个男子模样,眉眼刻得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英气,嘴角还咧着笑,看着竟有几分眼熟。
“这是……”秦嬷嬷捏着面人,眉头微蹙。这手艺看着像民间小摊上的玩意儿,可这面人身上的衣袍样式,怎么瞧着有点像……龙袍?
小李子凑过来看了看,咋舌道:“这面人捏得还挺俊……不知道是这姑娘的什么人?”
秦嬷嬷没应声,只是把面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姑娘怀里,又用干净的布巾盖好。她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用指尖蘸了,一点点涂在姑娘的伤口上。药膏碰到破皮的地方,昏迷的姑娘忽然轻轻哼唧了一声,眉头蹙得更紧了。
“忍着点,姑娘。”秦嬷嬷低声道,动作更轻了,“抹了药,就不疼了。”
她一边涂药,一边打量这姑娘的脸。血污擦去后,能看清她的肤色原本是白皙的,只是此刻失血过多,才显得惨白。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闭着,也能看出眼型极美,眼尾微微上翘,像含着水光。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小李子忍不住叹道,“就是命太苦了。”
秦嬷嬷点点头,拿出干净的纱布,仔细地给姑娘包扎伤口。“小李子,去打盆热水来,再找身干净的衣裳,要软和点的。”
“哎!”小李子应声跑出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这姑娘有救了。
内院书房里,欧阳烈焰正对着烛火出神。暗卫刚回来禀报,说金龙王朝的禁军还在全城搜查,目标是个“紫色眼睛的姑娘”。紫色眼睛?他想起方才在巷子里,那姑娘昏迷时似乎睁了下眼,眼尾确实泛着点奇异的色泽……
“皇上,秦嬷嬷来了。”小李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欧阳烈焰抬眼,见秦嬷嬷端着个空药箱走进来,神色有些异样。“怎么样?”
“回皇上,人还有气,老奴己经给她上了药,包扎好了,挪到西厢房了。”秦嬷嬷顿了顿,补充道,“是个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岁,伤得极重,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的,还有些是磕碰伤,估计是……逃出来的。”
欧阳烈焰指尖一顿:“逃出来的?”
“老奴在她怀里发现了个东西。”秦嬷嬷从怀里掏出那个用红布包着的面人,递了过去,“您瞧瞧这个。”
欧阳烈焰接过面人,拆开红布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面人捏的……分明有几分像北冥轩!虽然粗糙,可那眉眼间的神态,还有那隐约的龙袍样式,错不了!
一个被虐待、拼死逃出的姑娘,怀里藏着个像北冥轩的面人……
欧阳烈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这姑娘是谁?和北冥轩是什么关系?
“她醒了吗?”
“还没,估计得明天才能醒。”秦嬷嬷道,“老奴看她嘴唇干裂,喂了点参汤,气息稳了些。”
欧阳烈焰捏着那个面人,指腹着面人咧开的嘴角,忽然笑了。“有意思。”他把面人重新包好,递给秦嬷嬷,“把这个还给她,好生照看,别让她跑了。”
“是。”秦嬷嬷接过面人,心里己然明白——这姑娘,怕是不简单。
西厢房里,紫月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昏迷中,她似乎不再那么冷了,后背的伤口虽然还疼,却没了之前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乾清宫的暖阁里,轩哥哥坐在她身边,拿着她绣的雄鹰帕子,笑着说:“我们紫月绣的,是最威风的雄鹰。”她想伸手去抓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轩哥哥……”她在梦中喃喃呼唤,眼角渗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照亮了她紧蹙的眉头。西厢房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墙上晃动的树影,像个温柔的守护。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她只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离那个囚禁她的地狱,远了一步。
而此刻的皇宫里,北冥轩还在疯狂地寻找她。他骑着快马,穿过一条条街巷,龙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嘶哑地呼喊着:“紫月!紫月——!”
侍卫们跟在他身后,看着皇上通红的双眼,看着他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的模样,个个心疼却不敢劝。他们知道,找不到那位紫月小姐,皇上是不会停下的。
夜色深沉,龙城的灯火渐渐稀疏。西厢房里的紫月翻了个身,眉头渐渐舒展,似乎在梦中找到了一丝安宁。而握着面人的欧阳烈焰,正对着烛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一场围绕着这个紫眸姑娘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而紫月自己,还在沉睡中,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只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见到她的轩哥哥了。
天亮了,就好了。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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