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石榴树突然落下一朵花，正砸在窗台上的青铜鼎上。北冥轩望着那抹艳红，忽然起身：“去城外的镜湖。”
“皇兄忘了？侍卫统领说……”
“让他带着暗卫在三里外候着。” 北冥轩抓起墙上的玄色常服，龙袍被随手搭在椅背上，“再不去赛马，你那匹‘踏雪’就要在马厩里褪毛了。”
——
镜湖的芦苇荡里，惊起一群白鹭。
北冥轩勒住缰绳时，玄色披风扫过水面，惊得锦鲤跃出碧色的涟漪。他望着湖心亭的残碑 —— 那是十年前与北冥月偷溜出宫时，用石子刻下的 “兄弟” 二字，如今己被水藻半掩。
“当年父皇罚我们抄《礼记》，你把墨汁洒在朕的卷册上，害朕多抄了三遍。” 北冥轩弯腰掬起湖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少年时的夏夜，两人曾在这里裸着上身摸鱼，月光把水面照得像铺了层碎银。
北冥月正用草叶逗弄水里的蜻蜓，闻言忽然咳嗽起来：“是谁在父皇的砚台里放了毛毛虫，害他老人家砸了整套文房西宝？”
风掠过芦苇荡，送来远处酒肆的吆喝声。北冥轩望着岸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忽然翻身下马：“去买两串。”
“皇兄！” 北冥月看着他跑向人群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身玄色常服比龙袍更顺眼。他刚要追上去，却听见 “扑通” 一声闷响。
湖水中央的涟漪正一圈圈扩大，像是被投入了颗石子。北冥轩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山楂滚进泥里：“那是什么？”
北冥月的箭术在十二国皇子中是出了名的准，此刻却看得眯起了眼：“像是…… 人的头发？”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己如箭般射入水中。北冥轩划水的动作带着常年习武的利落，指尖触到那片漂浮的衣料时，心脏猛地一缩 —— 那是块绣着紫鸢花的丝绸，湿水后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纤细的骨架。
“皇兄！” 北冥月跃入水中时，看见北冥轩正托着那女子的后颈往岸边游。她的长发在水里散开，像一蓬墨色的海藻，发间还缠着片破碎的银饰。
将人抬到青石滩上时，北冥轩才发现她唇上的血迹 —— 不是溺水呛出的红，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他撕开自己的衣襟按在她胸口，指腹触到肋骨处的凸起时，忽然僵住：“她受了刀伤。”
北冥月正拧着湿透的衣袍，闻言急忙去探她的鼻息。指尖刚碰到那片冰凉的肌肤，就见北冥轩俯下身，用嘴渡气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皇兄！” 北冥月惊得后退半步，踩翻了岸边的石子。他看着那女子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忽然觉得这镜湖的雾气，比宫里的香薰更让人晕眩。
当女子喉间溢出一声轻咳时，北冥轩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用披风裹住她，才发现那银饰是枚凤凰形状的耳坠，只是右翼己断成两截。
“她的腰间……” 北冥月忽然指着那女子的衣带，那里露出半块玉佩，刻着的 “月” 字与北冥轩的玉牌如出一辙。
北冥轩的指尖刚碰到玉佩，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他将女子打横抱起，玄色披风遮住她的容颜：“回宫。”
——
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正旺，李德全捧着的姜汤在金砖上晃出金色的弧线。北冥轩坐在床边，看着御医诊脉的手指在那女子腕上轻颤。
“陛下，这位姑娘的脉象……” 老御医擦着汗，“像是中了‘牵机引’，但又不全像。”
北冥轩望着帐幔上的缠枝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位流产的贤妃 —— 她临终前，腕上也有这样若有若无的青紫色淤痕。他伸手拨开女子汗湿的刘海，看见她眉心有颗极小的朱砂痣。
“皇兄，太医院的解毒丹……”
“让他们把所有带‘凤凰’二字的医书都搬来。” 北冥轩的指尖停在她唇上，那里还残留着湖水的凉意，“还有，查十年前所有从悬崖下救起的女子。”
窗外的玉兰花又落了一朵，正好飘在窗台上的药碗里。北冥月望着兄长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 —— 这镜湖捞起的，或许不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有一段被水淹没的过往。而那枚断了右翼的凤凰耳坠，正在烛火里闪着诡异的光。
乾清宫的鎏金铜炉正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缕在雕花窗棂间缠缠绕绕，却驱不散北冥轩眉宇间的焦灼。他指尖捻着的玉扳指己被得温热，目光落在龙床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如同盯着易碎的琉璃。
龙床的锦被绣着沧海龙腾纹样，此刻却被那小小的身子衬得格外空旷。她蜷缩着侧卧，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像泼翻的墨汁晕染开一片沉寂。北冥轩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想来昏迷中也不安稳。
“皇上，太医院的院判己经在殿外候着了。” 小贵子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他看着自家主子三天来第一次换下龙袍，换上素色常服，连束发的玉簪都换成了最朴素的样式，心里早把这神秘女子的分量掂量了千百遍。
北冥轩摆摆手，指尖悬在她眉心上方半寸处。那道紧蹙的柳眉像系着他的心弦，每跳动一下都牵扯着他的呼吸。“让他再等等。”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昨夜又发了高热，脉搏时快时慢，朕总觉得不放心。”
正说着，锦被下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北冥轩立刻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 —— 那发丝间还残留着镜湖的水汽，混着宫里特制的安神香，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清冽。
“咳咳……”
细碎的咳嗽声像羽毛搔过心尖，北冥轩猛地攥紧拳头。他看见那双紧闭的眼睑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 ——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像是把整个星空的紫水晶都揉碎了，再注入清晨的露珠，此刻正蒙着一层水雾，迷茫地望着他。那抹紫色在新月大陆从未见过，既不是赤月国的绯红，也不是凤翔国的靛蓝，而是纯粹的、带着剔透光泽的紫，像极了西域进贡的罕见宝石。
“这是…… 哪里？”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尾音微微发颤，像受惊的小兽在试探周遭的环境。
(http://quwenw.com/book/AFHEJB-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wen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