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轩感觉自己的呼吸漏了一拍。他见过无数美人，凤翔国的玉凤公主有倾城之貌，赤月国的郡主舞姿绝世，可没有一人的眼睛能像她这样，干净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里是金龙王朝的皇宫。”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柔和得不像个帝王，“我叫北冥轩，是这个皇朝的皇帝。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紫眸里的迷茫更浓了。“我…… 不知道。” 她忽然抓住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恐慌像潮水般漫上她的脸颊，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添了几分透明。北冥轩看着她眼底迅速积聚的水汽，忽然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雪狐，被雷雨惊吓时也是这样湿漉漉的眼神。
“别急，慢慢想。”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落水了，我和弟弟在湖边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还记得落水前发生了什么吗？比如…… 看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的眉头拧得更紧，像是在用力回忆，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想不起来…… 头好痛。”
北冥轩立刻扬声：“传御医！”
院判洪德才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见皇上亲自扶着那女子的肩，惊得差点打翻药箱。他刚要行礼，就被北冥轩摆手制止：“快看看她，为何会头痛失忆？”
洪德才连忙诊脉，手指搭在她腕上时，忽然 “咦” 了一声。“皇上，这位姑娘脉象平稳，五脏六腑并无损伤，只是体虚气弱。” 他又翻看她的眼睑，检查她的额头，“也没有外伤，这失忆…… 恐怕是心病。”
“心病？”
“正是。” 洪德才捋着山羊胡，“人在遭遇极大刺激时，有时会选择忘记痛苦的记忆，这在医书上叫‘心因性失忆’。就像给伤口敷药，先把疼的地方盖住。” 他看着那女子茫然的紫眸，“或许等她见了熟悉的人，或是回到熟悉的地方，记忆就能回来了。”
北冥轩沉默着。极大的刺激？她这么小的身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她何时能好？”
“不好说。” 洪德才写下药方，“臣开些安神滋补的药，让她先养着身子。皇上若是能找到她的亲人，或许能快点恢复。”
待御医退下，北冥轩看着依旧攥着他衣袖的小人儿，忽然觉得这偌大的皇宫，似乎因为这抹紫色的闯入，变得不再那么空旷了。
“你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他拿起一旁的蜜饯，递到她嘴边，“先把身子养好。既然想不起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她迟疑地张开嘴，酸甜的梅子味在舌尖化开，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名字？”
“嗯。” 北冥轩望着她眼底的紫色，想起昨夜天边的新月，“你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像月亮一样好看，就叫‘紫月’吧。”
“紫月……” 她轻声念着，像是在品尝这两个字的味道，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云雾，让她苍白的小脸瞬间有了光彩，“我喜欢这个名字。”
北冥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见过无数谄媚的笑、敬畏的笑、逢迎的笑，却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带着感激的笑。
“那你以后就叫紫月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触感柔软得像上好的丝绸，“在皇宫里住下，等想起自己的来历再做打算，好吗？”
紫月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叫你什么？你是这里的主人……”
“叫我轩哥哥就好。” 北冥轩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妥 —— 哪有帝王让平民女子这样称呼的？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又舍不得改口。
“轩哥哥。” 她乖乖地叫了一声，紫眸里的水汽终于散去，漾起清澈的光。
这时小贵子端着药碗进来，看见这一幕惊得差点把碗摔了。他家皇上何时对人这样和颜悦色过？连给太后请安都没这么温柔！
“药来了。” 北冥轩接过碗，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紫月嘴边，“有点苦，忍一忍。”
紫月皱着眉喝了一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像吞了黄连。“好苦……”
北冥轩从袖袋里摸出颗糖，塞到她嘴里：“先含着这个。” 那是他小时候不爱喝药，母后特意让人做的麦芽糖，后来当了皇帝就再也没吃过，不知为何今早竟顺手揣了几颗。
看着她含着糖，乖乖地一口口把药喝完，北冥轩忽然觉得，这枯燥的帝王生涯，似乎有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累了吧？再睡会儿。” 他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紫月却拉住他的手，小声说：“轩哥哥，你能不能别走？我一个人…… 有点怕。”
北冥轩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在床边坐下，拿起奏折：“我在这里批奏折，陪着你。”
紫月这才安心地闭上眼，手指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
北冥轩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被攥着的衣角，忽然笑了。他拿起朱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香炉里的龙涎香依旧袅袅，只是这一次，似乎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他想，或许洪御医说得对，紫月的记忆需要时间恢复。但在此之前，他不介意让这抹紫色的月光，在他的皇宫里多停留一会儿。毕竟，像这样能让他忘记帝王身份，只想做个 “轩哥哥” 的时刻，实在太少了。
小贵子在殿外候着，听见里面传来皇上低低的笑声，忍不住咋舌。看来这位紫月姑娘，怕是要在宫里掀起不小的风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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