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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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血账本

 

地牢石壁渗着黏腻的潮气,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抚过脊背。苏云裳的锁骨突然一凉,刀尖正沿着她颈侧的动脉游走,锋刃刮过皮肤时带着铁锈味,在苍白的肌肤上犁出道红痕。血珠刚冒出来,就被地牢里的阴风冻成细小的血珠。

“别碰她!”

黑暗里突然炸响的声音裹着寒意,苏云裳后颈的碎发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后退三步,后腰立刻撞上冰凉的硬物——匕首的尖端正顶着命门,柄上缠着的麻绳磨得她囚衣发毛。

“哇——”

阿兰怀里的婴儿突然剧烈咳嗽,小脸涨得发紫。那声哭嚎还没落地,一口带泡沫的血就喷在月白裙摆上,像泼翻的胭脂。苏云裳的目光猛地被婴儿左脸吸住——那道焦黑的月牙疤,竟和自己锁骨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牢门“哐当”撞在石壁上,带着皮革味的风卷着烛火扑进来。穿暗紫锦袍的总管叉着腰站在门口,腰间玉佩撞出的脆响里裹着杀气:“苏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分笔司的规矩都敢破?”

分笔司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苏云裳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垂眼时,指尖摸到襁褓里的油纸包,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是苏家真正的账本,每一页都浸着血。

“啊!”

手腕突然被死死掐住,阿兰的指甲几乎嵌进骨头里。苏云裳刚要挣扎,一张纸片突然从婴儿衣襟滑出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昏黄的光线下,“苏承业亲启”五个字刺得人眼疼,墨迹黑得像凝固的血。

这不是叔父的笔迹!

“有趣。”

折扇轻摇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赵王世子踏着满地烛影走进来。他玉冠上的明珠映着石壁,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条吐着信子的蛇。“把账本藏在奶娃肚子里?苏承业当年对你,也是这么狠心?”

扇骨突然点向婴儿的脸,苏云裳猛地把孩子举过头顶。阿兰的指甲还嵌在她肉里,这一次,她却觉得那力道像是在提醒什么。

“找死!”

刀风劈面而来时,苏云裳抱着婴儿滚向墙角。利刃入肉的闷响在身后炸开,热烘烘的血溅在她后颈,带着铁锈和甜腥。阿兰倒在地上,喉咙里嗬嗬作响,指缝间漏出半枚断裂的玉佩——和苏承业腰间那枚一模一样。

油纸包在翻滚中散开,暗红的皮纸摊在地上。苏云裳的呼吸突然停住——那不是苏家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分明是赵王府的赤旗令!

更可怕的是,那些标记正在蠕动!

细如发丝的血线从纸上爬出来,像无数条小蛇钻进“分笔司”的印记里。那印记突然亮起来,血色漫过“苏承业亲启”五个字,晕染成一片诡异的红。

“原来在这儿。”世子的折扇“啪”地合上,扇骨末端的赤旗令泛着红光,“苏明远藏了二十年的账,终究还是现世了。”

地底下突然传来闷响,像有人拖着锁链在爬行。苏云裳的耳膜嗡嗡作响,父亲的声音竟从石壁里渗出来,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云裳,这血咒……你逃不掉的。”

婴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小脸扭曲得像个老鬼。苏云裳低头的瞬间,魂都飞了——那道月牙疤正在蔓延,暗红的纹路爬满脸颊,在眉心凝成个血点,和自己锁骨上的伤痕遥相呼应。

“这才是分笔司的规矩。”世子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婴儿的脸,“用至亲的血当墨,才能记下最狠的账。你爹当年把这孩子塞进苏家,就是为了今天。”

“你说什么?”苏云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腰的匕首不知何时己经消失,掌心却比被刀尖顶着还要烫。

“二十年前那场火,烧的不只是苏家库房。”世子的笑里裹着冰,“还有你爹替先王爷私藏的军饷账本。他把赤旗令的印记种在这孩子身上,又让你带着苏家的账册,就是要让你们姑侄……不对,是母女,同归于尽。”

母女?

婴儿突然停止尖啸,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盯着苏云裳。那眼神里的怨毒,像极了当年被活活烧死的账房先生。

地底下的锁链声越来越近,石壁上渗出黏腻的液体,闻起来像陈年的血。苏云裳摸到锁骨上的伤痕,突然想起小时候被叔父从火场里拖出来的场景——他的指甲在自己颈侧留下的血痕,和婴儿脸上的疤一模一样。

“血债……总要血偿。”

父亲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苏云裳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暗红的纹路己经爬到了脖颈,像条正在收紧的血绳。油纸包上的赤旗令突然全部亮起,在地上拼出半张人脸——和父亲书房里那张被烧毁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他要的不是账本。”苏云裳突然明白过来,指甲深深掐进婴儿后背,“是分笔司藏在地下的……兵符!”

婴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嚎,眉心的血点突然炸开。苏云裳眼睁睁看着自己锁骨上的伤痕渗出鲜血,顺着脖颈流进婴儿嘴里。那些暗红的纹路瞬间亮如炭火,在地牢地面映出完整的地图——通往地底密室的地图。

“抓住她们!”总管的咆哮声里带着惊慌。

苏云裳抱着婴儿滚进石壁裂开的缝隙,身后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地底下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来,锁链声就在头顶盘旋。她低头看怀里的孩子,那些血色纹路己经变成金色,在黑暗里像条引路的蛇。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声音在密室里荡出回音。

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极了赵王世子。她小小的手指抓住苏云裳流血的锁骨,在那道月牙形的伤痕上轻轻一点——

地底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苏醒。苏云裳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婴儿眉心那枚正在旋转的赤旗令,和自己锁骨上渗出的血,慢慢汇成了同一个形状。

原来分笔司最狠的账,从来都不是记在纸上的。

它记在骨头上,浸在血里,一代又一代,等着债主亲自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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