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麻衣蹭得后颈发痒，林玄垂着头穿过隐流坊外围的竹篱笆。
晨雾未散，他能闻到湿冷的泥土里混着陈腐的血腥气，这是黑市特有的味道，用新血盖旧血，用热闹掩阴谋。
“野山参嘞！十年老参！”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比平时粗哑三分。
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黑市令牌，那是柳长风给的“通行证”，此刻在粗布下硌得生疼。
隐流坊的规矩他打听过：外围是散修摆摊的草市，中间是木楼围成的交易区，最里层是石砌的密室，藏着见不得光的买卖。
他的目光扫过左侧第三个竹棚，棚子底下堆着山货，可棚柱后站着个灰衣人，腰侧鼓囊囊的——不是货，是刀。
再往右，卖符篆的老妇总在撩拨额前的碎发，可她的眼睛根本没看摊，而是跟着穿青衫的修士转。
“这里不是普通集市。”林玄喉结动了动，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闪烁。
【观察·初阶】进度条从78%跳到82%，下方浮起提示：【异常目标标记己解锁，焦点锁定可标记可疑点】。
他垂下眼睑，假装挑拣自己摊位上的“野山参”，余光却将三个埋伏点、五个监视者的位置刻进脑子里。
“让开！”
一声低喝惊得他抬眼。
斜对角的木楼阴影里，转出个穿玄色斗篷的身影，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林玄的呼吸顿了顿，那是楚昭容。
她的铁枪没带在身上，可走路时左肩微沉的习惯没变，那是枪杆常年压出来的痕迹。
两人的目光在晨雾里撞了个正着。
林玄的瞳孔缩了缩，楚昭容的指尖在斗篷下蜷成拳。
他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喊他名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隐流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去边境查军粮私运了吗？
“卖参的！”隔壁摊位的胖妇人敲了敲他的竹筐，“发什么呆呢？这参须都黄了，白送都没人要！“
林玄猛地回神，冲胖妇人赔笑：“大姐您说得是，小本生意，您多担待。”
他弯腰整理参筐，眼角余光却追着楚昭容的背影，她正往木楼后的青石巷走，那是黑市账房所在的方向。
柳长风的密令里提过，隐流坊替柳家管着三分之一的暗账，难道她......
“各位客官——”
一声尖细的吆喝炸响。
林玄抬头，见木楼二层的雕花栏杆后，立着个瘦高男人。
他穿墨绿锦袍，脸上蒙着半张鬼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在下鬼影子，隐流坊的守夜人。今日高兴，设个擂台玩玩。“
台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林玄眯起眼，注意到鬼影子说话时，木楼西角的灯笼无风自动，灯穗上的金线闪着暗芒——那是阵纹，用金粉画的困灵阵。
“凡能击败筑基初期修士者，”鬼影子指尖一弹，一方青铜匣“哐当”落在擂台中央，“古武残卷《烈阳诀》，就在匣里。”
人群炸开了锅。
林玄听见旁边的青衫修士吞咽口水的声音：“筑基初期？我才炼气大圆满......“
“怕什么？”另个红面汉子拍他肩膀，“说不定那筑基修士是个软蛋！”
林玄没说话。
他盯着擂台地面，青砖缝隙里渗着暗红——是血，被阵法烤干的血。
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大亮，【阵道·初阶】进度条从65%跳到70%，提示浮起：【困灵阵·改良版，需筑基中期以上修为才能强行破阵】。
“我来！”红面汉子挤开人群冲上擂台。
他腰间挂着铁剑，剑柄缠着红绸，显然是刚在哪个小门派混了个入门资格。
鬼影子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擂台后方的幕布掀开，走出来个灰衣女子。
她面容普通，可林玄一眼就看出她气息沉凝，筑基初期巅峰。
“小心！”他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红面汉子没听见。
他抽出铁剑，大喝一声“烈风斩”，剑气裹着风刃劈向灰衣女子。
女子连剑都没拔，只是屈指一弹，一道青芒破空而出。
红面汉子的铁剑“咔”地断成两截，接着“噗”地一声，青芒穿透他左肩，将他整个人钉在擂台后的木柱上。
“啊——”他惨叫着滑下来，左肩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鬼影子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扣：“筑基初期，是你们高攀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石板，“再上，死。”
人群安静得能听见针落。
林玄望着红面汉子被拖走时在青石板上蹭出的血痕，突然想起矿洞里被打死的老周，同样的绝望，同样的无力。
“我来试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圈圈涟漪。
楚昭容的脚步顿住，她转头看向擂台，帽檐下的眼睛骤然睁大。
鬼影子的鬼面动了动，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接招：“你？炼气后期？”
“炼气后期怎么了？”林玄踩着台阶走上擂台，粗布麻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黑市令牌，“您说能者居之，又没说境界限制。”
台下有人嗤笑：“找死。”
“这位小哥好胆色。”鬼影子拍了两下手，灰衣女子退到幕后，幕布再次掀开时，走出个穿月白裙的女子。
她梳着双环髻，面容娇俏，可林玄刚靠近她三步，就觉浑身发沉，这是筑基初期的威压。
“姜九娘。”女子歪头笑了笑，腕间银铃轻响，“请多指教。”
林玄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能感觉到擂台下方的困灵阵在缓缓运转，正抽走他的丹气。
这时，一缕极轻的风拂过耳畔，混着淡淡的松木香，是楚昭容的味道。
他垂眸，见脚边躺着枚传音符，上面用军文写着：“擂台下有聚灵阵，引丹气入阵会反噬。”
他弯下腰，假装系鞋带，指尖迅速碰了碰传音符。
意识海里，【丹火·初阶】进度条开始跳动，异火在掌心凝成豆大的红点。
姜九娘的银铃又响了。
她抬手指向林玄：“小弟弟，我倒数三下，你自己躺下，省得疼。”
林玄首起腰，望着她眼底的轻蔑，突然笑了：“三。”
姜九娘一怔：“什么？”
“二。”林玄的异火从掌心窜出，裹住拳头。
“你——”
“一。”他的丹气如破竹，首冲破困灵阵的束缚。
姜九娘的冷笑还挂在脸上，可林玄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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