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指腹带着令人战栗的力道，重重擦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那动作不像抚慰，更像是刮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胆子不小。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像刚才那般暴吼。
却带着一种更渗人的平静，如同毒蛇吐信：“既然觉得委屈，觉得本督辱了你.....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她眼中因这句话而重新升起的巨大恐惧。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宣告：
“那本督今日，就换种方式，好好疼你。”
话音未落，沈昭猛地首起身，离开了她的身体。
那股灼热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林晚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反而被更深的寒意包裹。
她看着他翻身下床，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走到妆台前，目光扫过那些寒酸的、被林晚小心收好的几样普通脂粉和梳篾。
“来人！”
沈昭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紧闭的门扉。
门外立刻传来恭敬的应声：“督主。”
“去库房，把前日江南织造进贡的那几匹水天碧’、‘云霞锦’都取来。
还有妆奁里那套赤金点翠嵌南珠的头面，一并送来。”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他……他要做什么？
那些“水天碧”、“云霞锦”，还有那套价值连城的“赤金点翠嵌南珠”头面……
这些名字在她看过的杂书里，都带着浓重的风尘与奢靡色彩，绝非良家女子，尤其是她这等身份处境的人该碰的。
沈昭此举，绝非恩赏，更像是……一种更精致、更残酷的羞辱，一种将她彻底打落尘埃的仪式。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微凉的锦被，指节泛白。
门外脚步声匆匆远去，寝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灯烛燃烧的噼啪微响。
以及林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她蜷缩着，身上残留的、被他指腹粗暴刮擦过的地方，那火辣辣的触感和心底的寒冰形成诡异的撕扯。
沈昭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负手立于妆台前，背影挺拔如山，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台面上那些林晚仅有的、朴素的木梳和瓷盒，动作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碰到一个最不起眼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普通瓷粉盒时，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粉盒朴素得近乎寒酸，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脑中飞快闪过她刚才被泪水濡湿、苍白却依然难掩清丽的脸颊——这粗糙的粉末，怎能配得上那细腻的肌肤？
这个念头像根细刺，毫无预兆地扎了他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仿佛被那廉价的瓷器烫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下颌线绷得更紧。
很快，门外传来恭敬的禀报：“督主，东西取来了。”
“送进来。”
沈昭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厚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几名侍从低眉顺眼地鱼贯而入。
手中捧着流光溢彩的织物与一个沉甸甸、雕工繁复的紫檀木妆奁。
水天碧的料子如清泉流淌，云霞锦则织金嵌彩，绚烂夺目。
妆奁盖子打开一条缝，里面赤金璀璨，南珠温润，点翠妖异，珠光宝气瞬间映亮了昏暗的寝殿一角，也映得林晚的脸更加苍白透明。
侍从们迅速放下东西，躬身退出，重新关紧了殿门。
殿内瞬间被这些过于华丽的“贡品”占据，空气都仿佛凝滞。
沈昭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林晚苍白如纸、写满惊惶与恐惧的脸上。
他本该享受她此刻的绝望，欣赏猎物在精致牢笼中的挣扎。
然而，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在锦被下微微颤抖。
那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敢落下的倔强眼神。
他胸口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加重了几分，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被他立刻否认的滞涩感。
他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感觉，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踱步逼近。
“怎么？不喜欢？”
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残忍，“本督亲自为你挑选的‘体面’，可比你那些寒酸玩意儿……配你多了。”
他刻意加重了“配你”二字，仿佛在强调她的不堪。
“督主……”
林晚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试图向后缩，脊背却己抵住冰冷的床柱，“妾……妾身身份卑微，不敢僭越，更不敢……辱没这等珍贵之物……”
她艰难地寻找着措辞，希望能唤醒他一丝不忍。
“僭越？辱没？”
沈昭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短促地嗤笑一声。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要将她拖拽起来。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她冰凉肌肤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手腕的脆弱，甚至能感受到她脉搏的狂跳。
这过于纤细的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啊！”
林晚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就要被拉下床榻。
就在赤足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时，沈昭仿佛是不耐烦林晚的不甘愿般。
一把将林晚横抱起来，力道依旧不容抗拒。
放到摆满物品的软垫上快速放下。
但就在她踉跄着几乎摔倒时，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几不可察地往上提了一下，稳住了她的身形。
这细微的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仿佛只是本能。
他将她强硬地按坐在冰冷的梳妆凳上。
镜中映出一张绝望迷茫的脸，和他高大冷硬的身影。
沈昭的目光在镜中与她对视，眼神深不见底。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那些华贵的珠宝。
最终却停在了林晚那柄最普通、磨损的木梳上。
他捻起它，梳齿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木色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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