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她遍体生寒。
她对这个兄长毫无亲情可言,只有厌恶和憎恨。
他欺辱她们母女,谄媚钻营,偷奸耍滑又恶贯满盈,林家之祸就是他的功劳。
听到他如此惨烈的下场,她心中并无半分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果然如此”。
恶有恶报。
母亲说得对。
但这报应的酷烈手段,以及它背后可能代表的……沈昭的意志?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是网开一面的执法者?
还是……手段酷烈的复仇者?
母亲似乎被林萧的惨状吓得不轻,身体还在发抖。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完全回到了林晚身上。
她挣脱林晚的怀抱,双手颤抖地捧起女儿的脸,泪眼婆娑地仔细端详,仿佛要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晚儿……你呢?你怎么样?”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急切,“沈大人……他待你……..待你可好?
有没有…….有没有为难你?打骂你?
娘在牢里……日夜悬心……就怕你…….就怕你…….”
母亲说不下去了,只是用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林晚
着林晚的脸颊、眉眼,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受了委屈。
那目光里的担忧和恐惧,几乎要将林晚灼伤。
林晚看着母亲憔悴不堪却满含忧惧的脸,所有想倾诉的委屈、恐惧、屈辱,都瞬间哽在了喉咙里。
她不能说。
她不能让母亲刚从地狱爬出来,就立刻跌入另一个为她担忧的地狱。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娘,您别担心,”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而平稳,带着一丝安抚,“沈昭……..他待我……...尚可。”
她避开了那些不堪的细节,只挑拣着能让人稍微安心的话语,“这院子,衣食,都没短了我的。
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为了让母亲更安心,她顿了顿,垂下眼帘。
另一只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保护欲,覆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也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而且……娘,”她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平静而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微光,“我.….我有了身孕了。”
母亲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惊愕、难以置信,随即是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忧虑交织在一起:“身孕?
晚儿……你……你是说……你怀了沈大人的孩子?”
“可是,沈大人他……他不是……”太监吗?
“此事另有隐情。”林晚轻轻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收紧,“所以……娘,您真的不用担心我。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不会苛待我的。
您只管在这里安心调养身体,把身子养好,什么都别想,好吗?”
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像一个承诺,更像一道为母亲筑起的、隔绝残酷现实的屏障。
她必须让母亲相信,她此刻的处境,并非水深火热。
母亲怔怔地看着女儿,又看看她覆在小腹上的手,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
但这次似乎多了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对女儿处境的忧虑,也有对新生命到来的茫然期盼。
她紧紧回握住林晚的手,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好……好……娘知道了。
娘养好身体…….娘要看着我的外孙……..平安出生。
晚儿,你要好好的!”
烛火摇曳,将母女俩相拥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织成一幅劫后重逢、悲喜交加却又暗流汹涌的画面。
偏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泪水的咸涩、草药淡淡的苦涩,以及……林晚心中那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复杂的关于沈昭的谜团。
……
从母亲居住的偏院出来,暮色己悄然西合。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回廊。
母亲劫后余生的泪水、絮叨着担忧的话语。
还有母亲提到的另一点,却在她死水般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官府把与案子无关的妇女老少都放了。
这句话反复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一首以为,沈昭的雷霆手段下,林府倾覆,所有相关之人必遭株连,沦为仇恨的牺牲品。
她将自己和母亲的遭遇视为必然,是沈昭冷酷无情的铁证。
可如今,母亲告诉她,并非如此。
那些真正无辜的人,那些她曾以为必定会深陷囹圄甚至丧命的仆妇、孩童……都被放过了。
这绝不是偶然,更非衙门的仁慈。
只有沈昭,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的沈昭,才有能力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她心中对沈昭长久以来固化的“冷酷暴君”印象。
一个真正冷酷无情、只知报复泄愤的人,会在意那些蝼蚁般的“无关之人”的生死吗?
他大可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甚至……以此作为对她更深一层的折磨。
他没有。
这个“没有”,让林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混乱。
她停下脚步,倚在冰冷的廊柱上,目光失焦地望着庭院中渐起的薄雾。
原来…...他并非全然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冷酷无情。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般疯狂缠绕,迫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与沈昭有关的每一个瞬间。
那些曾被她解读为羞辱、强迫、禁锢的片段,此刻在记忆的筛网中,竟透出些微不同的光泽。
新婚之夜,她高烧昏沉,痛恨他的强迫,只记得屈辱。
可那及时出现的、医术精湛的太医,真的是每个不受宠的新婚妻子都能拥有的待遇吗?
那天梳发时,他强迫她坐在镜前,为她梳理长发,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她当时只觉的奇怪。
可那梳齿划过发丝的感觉……现在细细回想,力道虽沉,却没有一丝扯痛。
一个只知泄愤的人,会留意这种细节吗?
那些送来的新衣首饰,她视之为金丝雀的枷锁。
可那些衣料的柔软舒适,尺寸的精准贴合,首饰虽华丽却不显庸俗累赘…….
当时他在她赤足时要落地时,突然不耐,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将她抱起。
她只觉他控制欲令人窒息。
可那怀抱虽然强硬,却异常稳固,隔绝了地面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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