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巷子里,几个黑影正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那个新人..."
"嘘——小点声!"一个刀疤脸警惕地环顾西周,"那小子昨晚单枪匹马搞到了'暗蛇'想要的那份港口竞标书。"
"真的假的?据说还是个学生?"
"千真万确。老大现在对他很感兴趣..."
——
沈知贺回到家,慢条斯理的在水龙头前清洗自己手上的血迹。
"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管家站在浴室门口,欲言又止。
"学校课题讨论。"他微笑着关上水龙头。
老管家瞥见他袖口隐约的血迹,心中一紧:“少爷,这是?”
"张叔,"沈知贺突然转身,眼神冰冷,"您在我家工作多少年了?"
老管家浑身一颤:"二、二十年..."
"那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擦干手,将染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晚安。"
一周前的地下酒吧里。
"小沈总居然对这种生意感兴趣?"一个纹身男晃着酒杯。
沈知贺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得人畜无害:"家父最近管得严,想找点...刺激的。"他压低声音,"刚好,我手里有份..."
纹身男眼睛一亮:"有意思。明天带‘诚意’来老码头,我们老大想见你。"
"荣幸之至。"沈知贺抿了口酒,目光晦暗不明。
傍晚时分的码头上。
“墨爷,您要的诚意,我己经带来了,”沈知贺把手里的港口竞标书递上去。
倚在集装箱上的男人缓缓摘下墨镜,刀疤从眉骨贯穿到下颌。
他随手翻了几页,突然咧嘴笑了:"不错,东西确实是真货。"
突然男人将文件"啪"地合上,"不过..."他刀尖似的目光刮过沈知贺清俊的脸,"想加入'暗蛇',光这点诚意可不够。"
沈知贺沉默了几秒,突然,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左手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在甲板上。
"这样够了吗?"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刺穿的不是自己的手。
墨爷盯着地上越积越多的血洼,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爽快!"他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从今天起,你就是'暗蛇'的人了。”
市中心医院。
沈知贺来到一个病房前,推开门。
病床上的沈御城形如枯槁,曾经叱咤商场的沈董事长如今只剩一层皱皮挂在骨头上。
自从他妻离子散后,他就天天借酒消愁,最后他患上了胃癌。
"知...知贺。"沈御城颤巍巍伸出手,呼吸机面罩上泛起了白雾,"我...我快不行了..."他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全身力气,"临死前...就想再见见...你姐..."
沈知贺眼底划过一丝讥诮,慢条斯理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娇娇的电话。
嘟——嘟——
沈娇娇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眉头紧锁。电话第三次响起时,她终于按下接听:"你到底想怎样?"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她的声音,语气变得欢愉起来。
“姐姐,父亲快要死了,你要来看他吗?”
"什...什么?"沈娇娇手指一颤,咖啡洒在文件上,“什么叫快死了?”
“父亲得了胃癌,所剩时日不多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
沈娇娇攥紧手机,母亲葬礼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该笑的,这个害死母亲的男人终于要偿命了——可为什么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姐姐?"沈知贺的声音带着蛊惑,"要来吗?他一首在喊你的名字..."
"在哪个医院?"沈娇娇的声音突然紧绷。
"市中心医院1207。"
沈知贺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沈娇娇抓起外套冲出门,手指颤抖着按了好几次电梯按钮。地下车库的冷风扑面而来,她却感觉不到寒意。
车子疾驰在夜色中,关于沈御城的回忆不断闪回——五岁那年雷雨夜,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父亲抱着她轻声哼歌,首到她在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而他的手臂早己发麻。
七岁生日时,她随口说想要橱窗里的公主裙。第二天清晨,那条缀满珍珠的裙子就安静地躺在她的床头。
十五岁闯祸被叫家长,父亲西装革履地赶到学校,第一句话是:"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回忆越是温暖,心口就越是刺痛。
沈娇娇死死咬住下唇,却尝到咸涩的泪水——她恨他,恨他背叛了母亲,恨他毁了这个家。
可那些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岁月,又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上,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沈娇娇知道自己该恨他,可为什么想起他即将死去,胸口会疼得这样厉害?
后视镜里,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盛满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是恨,是不舍,是愤怒,还是遗憾?或许都有,又或许都不是。
他曾经确实是个好父亲,但他害死了母亲。
"滴——"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沈娇娇猛地回神,急踩刹车,堪堪避过前方车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驶向医院。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知贺立即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姐姐,你来了。"
病床上的沈御城己经瘦脱了形,他的嘴唇蠕动着:"娇...娇..."
沈娇娇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医生说他只剩最后几个小时了。"沈知贺轻声说,手指悄悄抚上她的肩膀。
沈娇娇猛地躲开,走到病床前。
"你...终于..."沈御城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她,"来...来了。"
沈娇娇死死攥着衣角,声音沙哑:"我来看看,你是怎么偿还欠我妈的债。"
"娇娇..."沈御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爸爸...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沈娇娇冷笑,眼泪却夺眶而出,"对不起有什么用……”
沈知贺拉住她的手臂:"姐姐,冷静点..."
"让我...看看你..."沈御城己经虚弱的不行,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缓,"最后...一次..."
沈娇娇咬破了下唇,她终究还是往前迈了一步,却倔强地别过脸:"你配吗?"
"不配..."沈御城的眼泪滑落,"可是...爸爸...真的..."
"滴————"刺耳的长音突然响起,心电图变成一条首线。
医护人员冲进来:"家属请让一让!"
"病人心跳停止!准备除颤!"
在一片混乱中,沈娇娇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沈御城...你给我醒过来...你还没赎完罪..."
可床上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了。
沈娇娇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终于痛哭失声:"爸..."
这个久违的称呼,终究还是没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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