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双生齿轮的回响
解剖室的日光灯在凌晨三点投下冷硬的光，叶澜的指尖反复着青铜残片的纹路。那句"双生齿轮停止转动"像根细针扎在视网膜上，她忽然想起苏逸尘办公桌上那本翻旧的《深海古文明符号学》，第173页用红笔圈着："西象螺旋的双生形态，是深海之眼打开生死之门的钥匙。"
证物室的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她调出三个月前港口集装箱案的监控录像，第47秒闪过的黑影——那个穿着白大褂却戴着三角螺旋纹身贴纸的男人，此刻正与沉船里石棺中苏父的照片重叠。原来早在她第一次勘察现场时，苏逸尘就故意将自己的衣角蹭过血迹，用纤维编织成引她追踪的线索网。
"叮——"
手机在金属桌面上震动，匿名邮箱发来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海底断崖的裂缝，幽蓝生物荧光中浮动着半具机械义肢，关节处刻着与苏逸尘刺青相同的西象螺旋。当镜头拉近义肢末端的齿轮接口时，背景音里突然传来模糊的摩尔斯电码：三长两短，正是澜海37号遇难时的求救信号。
"叶探员。"
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陈海的尸检报告不知何时被人翻开在"胃内残留物"页面。那些被鉴定为普通海藻的纤维，此刻在紫外线灯下发着微弱的荧光——与苏逸尘潜水服上的黑色纤维同属一种深海合成材料，而这种材料，正是二十年前澜海科研所秘密研发的"人鱼之鳞"，能在高压下形成生物力场。
凌晨西点的法医科走廊回荡着脚步声，叶澜的手电筒光扫过楼梯拐角，墙面上新喷的血符号正在滴落水珠：交叉的警棍与手术刀中央，那只闭合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她突然想起苏逸尘说过的话："每个符号都是活着的密码，当它开始流血，说明深海之眼的齿轮又转动了。"
档案库的霉味扑面而来。在1995年的海事档案里，她找到泛黄的《澜海37号生还者调查报告》，第12页被人撕去，边缘残留的照片角上，两个穿着相同制服的男孩并排站在甲板上——左边是苏逸尘的父亲苏寒，右边那个手腕有红痕的男孩，容貌与苏逸尘分毫不差。
"双生子，是深海之眼选中的容器。"
沙哑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叶澜迅速转身，枪口对准阴影里的人影。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见对方左脸蔓延至颈侧的网状黑纹——正是沉船里石棺中苏父尸体上的纹路。男人抛出个金属药瓶，滚落在叶澜脚边："这是能暂时压制齿轮毒素的稳定剂，苏寒当年给双胞胎各留了半瓶。"
"你是谁？"叶澜的手指扣紧扳机，却注意到男人制服内袋露出半截青铜罗盘，中央的指针正指着她手腕的红痕。
"我是'澜海37号'的副船长，也是你在沉船里看见的石棺主人。"男人掀开袖口，露出与苏逸尘相同的西象螺旋刺青，只是中心的眼睛图案多了道裂痕，"二十年前那场海难，苏寒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封印海皇，却把刚出生的双胞胎分开——哥哥苏明川留在船上当活祭，弟弟苏逸尘被送上救生艇。"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汽笛声，港口方向腾起诡异的绿色荧光。男人看向窗外，黑纹突然开始蠕动："海皇之泪在吸收潮汐能量，苏逸尘用齿轮核心做的义肢正在与它共鸣。叶探员，你记得他说的'猎手与支点'吗？深海之眼的齿轮需要两个支点才能永远停转，当年苏寒和我是双生子，现在轮到苏逸尘和他哥哥了。"
叶澜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技术科发来紧急消息：所有沿海监控同时失灵前的最后画面，显示苏逸尘站在海底断崖前，机械义肢正插入海皇之泪的齿轮接口，而他的后颈，那道西象螺旋刺青己经完全裂开，露出底下金属质感的齿轮纹路。
"去港口！"男人突然抓住叶澜的手腕，将她拽向密道，"当年苏寒在沉船里留了备用齿轮，只有苏家血脉的血能启动。但记住——"他在黑暗中转身，眼中闪过与初代船长相同的金色蛇纹，"双生齿轮必须同时停转，否则海皇会吞噬其中一个容器。"
港口的防波堤在荧光中扭曲，海水像被无形的手搅动，形成首径百米的漩涡。叶澜看见漩涡中央浮出锈迹斑斑的青铜平台，十二尊使徒雕像环绕着中间的双生齿轮——左边齿轮刻着月相，右边刻着潮汐，而苏逸尘正单膝跪在右齿轮旁，机械义肢与齿轮咬合处溅出蓝火花。
"逸尘！"她的呼喊被浪声吞没。苏逸尘抬头，左眼是熟悉的琥珀色，右眼却变成齿轮状的金色瞳孔，嘴角扯出苦笑："他们没告诉你吧？双生子的齿轮一旦启动，必须用对方的血才能停止。"他抬起左手，掌心躺着半瓶稳定剂，正是男人给叶澜的那瓶，"我哥明川还在左边齿轮，他替我当了二十年的活祭。"
漩涡突然加速，雕像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叶澜想起青铜残片的下半句铭文："当双生齿轮停止转动，深海之眼将永远闭合——以献祭者的血为引。"她掏出苏逸尘留下的解剖刀，在自己手腕的红痕上划出伤口，鲜血滴在右齿轮的瞬间，左边齿轮传来金属断裂声。
"不！"苏逸尘突然扑向她，机械义肢却被齿轮卡住。叶澜看见另一个身影从左齿轮后站起，容貌与苏逸尘完全相同，只是左脸爬满黑色纹路——正是石棺里的"苏父"，原来他就是苏明川，二十年来靠齿轮能量维持生命的双生子。
"小逸，我们早该一起结束这一切。"苏明川按下左齿轮的核心，金色光芒中，两兄弟的刺青开始重叠。叶澜突然明白，所谓的双生齿轮，从来不是两个齿轮，而是同一个齿轮的正反两面，需要双生子的血同时献祭才能彻底停转。
"拿着这个！"苏逸尘扯下机械义肢，将齿轮核心塞进叶澜手中，齿轮表面不知何时刻上了新的符号——交叉的警棍与手术刀环绕着双生螺旋，"去断崖裂缝，那里有通往深海之眼总部的门。记住，当齿轮停止转动时，所有被献祭的容器都会苏醒..."
他的声音被巨响打断，双生齿轮在金光中崩解，十二尊雕像同时破碎。叶澜被气浪掀飞的瞬间，看见苏逸尘和苏明川的身影在齿轮碎片中拥抱，他们的刺青化作两道光流，汇入海底断崖的裂缝。漩涡渐渐平息，海面恢复平静，只有齿轮核心在她掌心发烫，上面的符号正在吸收月光，变成一道钥匙的形状。
三天后，澜海市法医科收到匿名快递。叶澜打开层层防水包装，里面是半本烧焦的日记，纸页间夹着张照片：二十年前的苏寒抱着襁褓中的双胞胎，背后是澜海37号的甲板，船舷上隐约可见"猎手与支点"的字样。日记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当双生齿轮停止转动，深海之眼的继承人将不再是容器，而是——"
字迹在此处被烧毁。叶澜摸着照片上婴儿苏逸尘的手，发现他手腕内侧有个淡红色印记，与自己现在的红痕一模一样。窗外，货轮的汽笛再次响起，这次没有惊起海鸟，只有细碎的光斑落在她掌心的齿轮核心上，那些光斑渐渐聚合成一行小字："下一次月食，深海之眼的门将为持匙者开启。"
她忽然想起苏逸尘在海底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被浪声吞没的唇语——"活下去，替我们看看没有齿轮的世界"。指尖划过证物袋里的黑色纤维，叶澜忽然轻笑，将齿轮核心收入抽屉最深处。或许深海的故事从未结束，但这一次，她不再是被齿轮推动的祭品，而是掌握钥匙的猎手。
当月光再次漫过解剖台，叶澜看见齿轮核心的符号微微发亮，那是两道交叉的光，一道属于警棍，一道属于手术刀，它们在黑暗中交织成永不闭合的眼睛——那是深海齿轮停止转动后，留下的唯一希望。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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