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齿轮未竟的密钥
法医科的中央空调在凌晨发出轻微的嗡鸣，叶澜将齿轮核心按在紫外线灯的光斑里。金属表面的符号正在缓慢旋转，交叉的警棍与手术刀纹路间，双生螺旋的间隙渗出极细的荧光——那是与她手腕红痕同频的波长。抽屉深处的半瓶稳定剂突然发出磁石相吸的震颤，玻璃表面凝结出冰花状的水痕，映出窗外渐圆的月亮。
距离月食还有七天。
技术科的检测报告在凌晨五点传来，齿轮核心的材质既非青铜亦非合金，微观结构显示其由数百万个微型齿轮嵌套而成，每个齿牙都刻着比发丝还细的深海古文字。当叶澜把苏寒日记残页上的"猎手与支点"拓印在核心表面时，所有齿轮突然逆向转动，在桌面投射出立体的海底地图——断崖裂缝处的光斑像心跳般明灭，标注着"深海之眼中枢"的坐标。
"叶探员，陈海的尸检报告有新发现。"实习生小吴抱着文件夹推门而入，眼下泛着青黑，"胃内的'海藻纤维'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现齿轮状结构，和苏逸尘义肢的关节部件完全吻合。"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港口监控恢复后，拍到您昏迷时，有个左脸有黑纹的男人把您拖进密道，但资料库查不到这个人的出入境记录。"
叶澜的指尖划过报告上"人鱼之鳞"的化学公式，突然想起苏明川说过的"容器"。陈海、苏逸尘、甚至当年的澜海37号船员，或许都是被深海之眼选中的齿轮支点，而她手腕的红痕，正随着核心的靠近变得灼热——那不是普通的疤痕，而是某种生物芯片的激活反应。
下午三点，叶澜站在港口防波堤，潮水退去的沙滩上残留着青铜碎屑。当她的血滴在齿轮核心时，远处的灯塔突然爆闪三次，那是摩尔斯电码中的"钥匙就绪"。潜水服的纤维自动收紧，黑色的"人鱼之鳞"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正是从苏逸尘遗物中找到的备用装备。
断崖裂缝在水下三百米处张开巨口，生物荧光勾勒出齿轮状的门框。叶澜将核心按在石门中央，金属摩擦声中，十二道光束从天而降，在海水中拼出苏寒日记里的双生子图案。门扉开启的瞬间，她后颈突然刺痛，西象螺旋的刺青残痕竟在皮肤下浮现出齿轮转动的虚影——那是苏逸尘最后塞进她掌心的力量。
隧道内的青铜墙壁上刻满动态浮雕，记录着澜海37号遇难当夜的场景：苏寒抱着襁褓中的苏逸尘走向救生艇，另一个婴儿被交到副船长手中，船舷上的"猎手与支点"字样突然流淌出血色。当叶澜触碰到浮雕中苏寒的眼睛时，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密道尽头的圆形大厅。
一百二十具玻璃舱悬浮在幽蓝液体中，每个舱内都躺着与苏逸尘容貌相似的男人，后颈处的齿轮刺青呈现不同的锈蚀状态。最中央的基座上，摆放着完整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指着她手腕的红痕。玻璃舱突然发出蜂鸣，最近的一具舱体中，男人的眼皮颤动，后颈齿轮纹路竟与她在沉船石棺中看到的"苏父"完全一致。
"欢迎来到深海之眼的孵化舱，叶探员。"
机械音从头顶的齿轮组传来，叶澜转身，看见天花板上悬挂着数百个微型齿轮，每个齿轮都倒映着她的身影。在齿轮组的间隙中，浮动着二十年前澜海37号的航海日志全息投影，第12页缺失的内容正在她眼前补全："双生子计划第三阶段：当海皇能量溢出，需以血脉相连的猎手为引，重启齿轮核心——她的红痕，是钥匙也是锁。"
基座突然震动，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叶澜听见玻璃舱破裂的声响，转身看见第一个苏醒的"苏明川"正向她走来，皮肤下的黑纹像活物般蠕动，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苏逸尘留给她的解剖刀。刀刃反射的光芒中，她后颈的齿轮虚影突然具象化，化作机械义肢的齿轮接口——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能同时连接双生齿轮的"支点"。
"他们没告诉你吧？"男人的声音混着舱内液体的回响，解剖刀在指尖旋转出寒光，"苏寒当年在两个儿子之外，还留了第三把钥匙——他的学生，那个总在解剖室偷偷收集齿轮残片的女孩。"他的黑纹突然蔓延至眼球，瞳孔裂变成蛇类的竖线，"海皇之泪需要新的容器，而你的血，能让所有齿轮重新转动。"
隧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叶澜后退时撞在基座上，罗盘突然发出强光，将她手腕的红痕投射成巨大的钥匙轮廓。玻璃舱内的"苏明川们"同时睁眼，后颈齿轮开始转动，在海水中形成吞噬一切的漩涡。千钧一发之际，她将齿轮核心刺入罗盘中央，金属断裂声中，所有齿轮组同时崩解，碎片化作光点汇入她的红痕。
当叶澜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解剖台上，潜水服的纤维正在自动修复破损处。掌心的核心变得温热，表面的符号己变成"澜海37号"的船锚图案，而在罗盘崩解的瞬间，她"看"见了苏寒临终前的记忆：双生子并非容器，而是钥匙的两半，而第三把钥匙，正是带着红痕的猎手——那个被刻意留在岸上，能同时理解警棍与手术刀的人。
月食前夜，叶澜站在法医科顶楼，看着齿轮核心在月光下投射出海底地图的全息影像。断崖裂缝处的门扉己经开启，而在地图边缘，密密麻麻的齿轮符号正朝着澜海市移动——那是苏醒的"容器"们，也是深海之眼真正的遗产。
她摸向颈后，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半圈齿轮状的纹身，与苏逸尘的刺青严丝合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邮箱发来新的加密文件，附件是段监控录像：港口的阴影里，副船长模样的男人正将另一个齿轮核心交给戴口罩的警察，而那人的警号牌上，编号正是陈海的死亡日期。
"下一次月食，深海之眼的门将为持匙者开启。"
叶澜将齿轮核心贴在胸前，感受着它与心跳同频的震动。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历史推动的棋子，而是真正的猎手——当双生齿轮的回响消散，属于钥匙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潮水在远方咆哮，月光切开海面，照见深海深处无数齿轮正在苏醒。而在法医科的抽屉里，苏寒日记的残页无风自动，未被烧毁的最后一行字在荧光中显形：
"当齿轮停止转动时，猎手将成为新的支点——而深海之眼，永远需要注视它的眼睛。"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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