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蓉回到家，李建军迎上来，将猪肉切块放到锅里煮一煮，去除血水。
“炉子上还热着饭菜，你快吃了吧？”李建军催促她快点进屋。
苏曼蓉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菜在碗里，坐到灶房跟他一起唠嗑。
她把五星大队养猪的事说了，“人性都是自私的，给集体养猪，才九十多斤。给自己养猪，一百五十多斤，这就是差距。”
李建军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比苏曼蓉更能看清农村是什么情况。
许多读书人喜欢夸农村人淳朴，他敢说这些人压根就没在农村生活过，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
大多数的农村人为了争水可以打得你死我活。人多欺负人少，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李建军明白苏曼蓉的话，“你看那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脾气为什么大？不就是因为她不是为自己赚钱吗？！”
苏曼蓉叹气，她想说“大跃进”行不通，可是建军也看出来了，但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军人，不管地方政务。
更何况这是上头下了死命令，全国上下都在为了统一目标而努力，他跳出来反对，那就是跟所有人作对。
她也就不聊这个话题，改问，“建军，咱们中午吃什么呀？”
大过年的，肯定要吃顿好的，李建军笑着说，“家里不是有一斤红糖吗？你弄红烧肉吧？”
苏曼蓉颔首，“行！那你把猪肉过遍水就捞出来，把水控干。”
吃完饭，苏曼蓉和李建军一个烧火，一个负责做菜。
这边的香气飘到隔壁，红旗嗅了嗅鼻子，“妈，好香啊。苏嬢嬢又做什么好吃的？我去瞧瞧。”
田慧芬一把拽住他，“丢不丢人。大过年的，你去别人家，人家是不是要留你在家吃饭。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懂点事。”
红旗只能在家，他有点泄气，“妈，你天天跟苏嬢嬢聊天，你就不能问问她怎么做菜吗？你也学学人家。”
“学什么呀。她做菜好吃是因为加的料多。她做的那个红烧肉，要放红糖的。咱家哪有？！”田慧芬翻了个白眼，“每次买的冰糖，不到半天，你们几个就给分完了。”
听她提起这个，几个孩子都哼哼哈哈不说话了。
1959年的春节晚饭吃得还算丰盛。各家都拿出最好的食材准备，忙忙碌碌大半天，终于坐在一起吃晚饭。
好久没吃红烧肉了，金宝吃得满嘴流油，“爸妈，你们也吃，别看着我吃啊。”
苏曼蓉问她，“你在顾星华家干什么呢？叫你好半天，你也不出来。”
金宝喜滋滋道，“妈，顾星华有许多小人书。可好看了。”
苏曼蓉奇了，“你还没识字，能看得懂吗？”
金宝明年九月上小学一年级，幼儿园的老师不教字，只会教拼音。
“上面有画啊，而且顾星华识字，他讲给我听。”金宝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老周过来喊李建军，“走啊，大过年的，咱们一块去舞会，跳个舞，把你媳妇也带上。”
苏曼蓉看了一眼李建军。
李建军笑道，“不用了，家里一堆活。这屋子潮乎乎的。我得在家熏屋子。你们去吧。”
老周见他不去，也就不再有强求，带着媳妇走了。
苏曼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你有空还是提点一下老周吧。他媳妇还是太高调了，三五天就换身新衣服，过得太奢侈了。”
李建军苦笑，“你以为我没提点过啊。可是老周拿他媳妇没办法。”
苏曼蓉就不再多说了。
家里屋子太潮湿，李建军年前从山上砍了不少竹子，他要把屋子熏一遍，这样能干一点。
在山里住就是这样，地势太低，地面就会发潮。
因为在家熏屋子，金宝就跑出去玩了。
李建军怕苏曼蓉熏到，让她不要进来，“我来就行。”
“我听说北方有炕，咱们是不是可以学人家建个火墙，这样屋子就不会发潮了。”苏曼蓉好奇问。
“咱们这是重庆，天气潮湿，搭炕不合适。还是弄个烤。这个更方便。”李建军刚要去叫老袁过来帮忙，没想到顾其峰来了。
他儿子也一块来了，看到金宝在隔壁，也跑隔壁去玩了。
顾其峰见他大过年忙个不停，“你家要翻新？”
李建军摆手，“翻什么新啊？屋子太潮，墙面长霉斑了。我想把屋子烤干。你过来搭把手呗？”
顾其峰撸起袖子，“行啊。墙面长霉斑可是大事。这些霉都是细菌，很容易让孩子生病。”
他们老师是在屋里凿个烧火的洞，上面吊跟锅，这样就能烤火，屋子也不至于潮湿。
但是顾其峰是安徽人，他觉得他们老家那边有种烤火桌就挺好。
顾其峰教他怎么做，“你弄个桌子，然后烟筒通向外面，你在饭桌上吃饭，再用个床单挡着，人坐在上面就很暖和。”
李建军还没见过这种桌子，“不会烧到吗？”
顾其峰摆手，“不会。怎么会烧到呢。你弄个门啊，添完柴禾就把灶门给关上。你要是不放心，添柴的这面不坐人。”
李建军看向苏曼蓉，“你觉得呢？”
“可以，烟筒通向外面，屋里没烟，挺好的。”苏曼蓉刚刚就觉得在屋里搭个灶，虽说不长霉菌，但是多了烟气，同样对身体不好。
顾其峰说的火炕桌就挺好。
她拍板决定就弄这种桌子。
她都同意了，于是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说是火炕桌其实并不是现搭的，只要弄个简单的炉子就成。只是这个炉子上面是封口，西周透着热气。上面放着桌子，罩些被单。
李建军笑道，“这个跟我们老家的烤火炉其实差不多的。”
顾其峰点头，“本来就差不多。只是稍加改变一下。”
他一边做一边跟李建军说，“你有没有发现政策出问题了？”
李建军压低声音问，“你是说赶英超美？”
顾其峰先是点了一下头，而后眼含忧虑，叹了口气，“目的是好的，但是以咱们国家现有的工业水平，难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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