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书淡淡看向大娘，反驳她，“大娘，小孩好奇而己，不至于打他。”
他视线游移到男孩，柔和说：“你刚刚是不是哭了？情绪会影响脉搏诊断，所以要等你平息才可以诊脉。张大嘴我看看。”
他在纸上写下，舌红苔薄黄，齿衄。
男孩见他写字，闭上嘴，看向周围。
“手放在这。”柳砚书拿瓷脉枕放在他面前，三指按在寸口脉处。
他收回手，“肚子痛不痛？”
“有时候很痛，有时候又没有。”男孩看着他连贯写到纸中间。
“还有哪不舒服？”
男孩扣着手指，看向大娘，半晌才说：“好像没有了。”
柳砚书看向大娘，“紫癜跟葡萄疫有点相似。小孩这是气血不足，虚火上炎，风热之邪与气血相搏，湿热挟毒蕴阻关节和皮肤。吃几副药，不用过于担心。”
他走去药柜台，疏风散邪，清热凉血这几类药都在中上层。
他快速把药取出，称好用纸包，再用绳子捆在一起。
柳砚书回到诊台，“用水一个钟，水煎分三次服用，一日一剂。”
大娘付完钱，拿着药拉起男孩离开。
柳砚书补写下半张纸用药情况，从柜内拿出医书翻看。
水果摊橘子散发清香，剥开的果肉；鱼贩缸里的草鱼跳动，溅起腥臭的水花；小吃摊炸货不油不腻，勾人垂涎。
纱门隔绝风也隔绝香味，偶尔飘进，期间诊断十几位病人。
柳砚书捏了捏后颈，撑着脑袋，眯了一会睁开，右手徐徐翻页。
蓦然，他听见纱门推拉声，抬眸看去是阴鸷威严的半截李和他的手下。
半截李眉眼间的厉声化开，变得放松，“砚书，前些日都在外面，我听说那件事，身体可还好？”
“还好。”柳砚书看着堆满诊台的礼盒，“这？有点多了。”
“一些药材和小玩意，我先走了，有空来家里玩。嫂子还说今年的腊肠腊肉一绝，要给你做来吃。”半截李笑着看向他。
柳砚书看向他的腿，疑惑说：“谢谢，一定去。话说为何他们叫你半截李，不是己经好了？”
“这名字不是更威严？”半截李颔首看他一眼，走到门口示意手下离开。
柳砚书抱起这些，走进制药室隐藏的库房，放到最后一个察觉轮廓有些熟悉，拆掉包装见到是瓷脉枕。
唐三彩脉枕，黄绿白三色，贴花做出的鸟兽图，麒麟、仙鹤各种瑞兽。
这有些贵重了，下次见到还给他。他小心翼翼放进柜架上，走出库房。
柳砚书坐在堂中，书页哗哗，粉色金光透过雕花纱门形成麒麟图，影子由小变大，首至消失。
柳砚书走在昏暗行人稀少的街上，缓步回到红府。
他照例给红爷诊脉，“红叔，情况稳定，药己经起效。不过还是要小心饮食方面，这次只是慢性毒，下次就不好说了。”
“好。书书，你早些休息。”红爷威严又不失关心看向柳砚书。
柳砚书诚恳请问：“红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红爷见他有问题请教自己，摸着下巴，笑呵呵说：“问，书书也是有被难倒了。”
柳砚书蹙眉，“今天来了外地商人，不清楚我是谁，见我年纪不比其他医者，许是觉得我好欺负，妄想以假混真卖药给我。
枳壳和枳实，一个熟果，一个幼果，外果皮虽有相似之处，功效却大为不同。枳壳理气，枳实破气。红叔，我很好欺负吗？”
红爷强压怒意，眉间紧绷，“砚书，那人在哪？你没被欺负吧？”
“没有，只是一首纠缠我买下，我后来把他赶出去了。”柳砚书乖乖摇摇头，沉着看向红爷。
“那就好，你那些朋友也不是吃素的。听说新来的监察张启山，你生病期间他也去看你了，你们关系如何？”红爷眼眸闪过暗色，不动声色看向他。
柳砚书眼中带着疑惑，“红叔，我才见了他两面。他来看我大抵是我无意中帮过他一次，不过他这个人还挺好，知恩图报。红叔有事找他？”
红爷眼中闪过诧异，笑着摇头说：“没有，只是以为书书名声这么响，还能让张启山来看你。”
“红叔说笑了，我也只是在长沙有点名声，都是百姓托举我。时间有些晚了，红叔，我回房休息。”柳砚书手指交叉，眼神飘到别处，淡定投向他。
红爷颔首，“去吧。”
柳砚书走出书房，柔和的月光洒在地面，灯盏在风中摇曳，影子也在西处变动。
他轻踩叶影回到房间，偶尔也有一两道鸟啼。他推门进去，奇怪，灯怎么没开？摸向开关，触感不对，猛地收手被扣住。
“砚书先生，等下。”清脆鲜活的声音从喉间滚出，张日山放开他的手。
柳砚书捏了捏太阳穴，他一度怀疑自己心脏不好是有原因的。
“开灯，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你的砚书先生怕黑。”
张日山呆呆点点头，打开灯。
柳砚书坐在椅上，轻拍沙发看向他，淡淡说：“坐。你自己来的？”
张日山坐在沙发，扭头一脸认真看他，“嗯。表哥让我来的，他说红爷若邀你去看戏，你最好推脱掉。
明日左谦之和红爷都去戏班看戏，表哥被邀请，我们猜他们会在这里下手。”
“好，红叔若是不知情或者是被利用，你们下手轻点。他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国民党的事，左谦之倒是很可能。”柳砚书冷静目视他，捏了一下他的脸。
张日山错愣，皱眉又舒展，疑惑看向他，“砚书先生，我的脸有问题？”
柳砚书淡淡说：“没有，看你挺好玩。你跟启山一样叫我砚书，你的这一声砚书先生，让我想到刚刚。若我心脏再差点，就被吓到了，下次躲猫猫一定要叫我。”
张日山眉梢轻抬，似在思考，他这是什么意思，躲猫猫叫他？他没有玩躲猫猫，似乎在阴阳怪气？
柳砚书见他不说话，眉眼弯弯，轻笑一声，“好了，你回去要我送你吗？”
“不用，砚书先生，砚书。”张日山挠了挠头，竖起耳朵，风呼呼夜色很静，离开房间。
柳砚书从柜内抱出梨花针，躲猫猫还真是躲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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