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就你这腿脚还病假？”
……
“等等，你小子是不是去相亲？哪儿的姑娘，叫什么名儿啊？漂亮不漂亮？”
瞧着院里处处不如自个的李向东这就要相亲了，贾东旭心里莫名的那叫一个痛！
自家老妈办事也忒不靠谱！
“这我哪里知道~再说，谁说我要相亲的？我就不能休息休息？”
“向东，别急着走，说清楚啊！”
贾东旭追着李向东急匆匆地穿过轧钢厂的一车间。
劳保鞋踩在铁皮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向东，咱俩还是好兄弟吗？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挚友兄弟，说说。”
“东旭，你打听这干嘛，你想找媳妇？你老娘不是正找着？我可没老人帮着，天天忙着打螺栓，累的周末只想睡觉，所以，这相亲就是个没谱的事情！”
贾东旭听到这就嘚瑟起来。
他有老娘忙这个事情，哪里像李向东需要自个跑。
俩人工作一样，周末还都是吃不饱饭，真没力气瞎晃荡。
再说，依着李向东的家底子，就算是找媒婆。
说不得，寻得媒婆不靠谱，找个烂瓜劣枣的。
再说，他家的条件在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哪里像李向东，上无老人帮扶着，就两间破耳房，逢下雨天，还一间漏雨。
剩下的那间卧室，落了一张大炕，就没落脚地了。
一个人睡还可以，两个人怎么睡得开？
一米六的床，睡两个人？别开玩笑了。
说到积蓄，他家老妈虽说脾气暴躁，但钱抓的死死的。
这几年下来，也该攒了不少吧……
贾东旭想着李向东路上说的老妈吃独食，心里突然没底了。
“媒婆钱啊，三块，怎么了？”
贾东旭听着李向东这么说，再次嘚瑟起来，“我老娘可是花了十二！抵得上我半个月工资了！”
贾东旭也没藏着掖着，这可是长脸的事情。
一个三块，一个十二块，贾东旭对于李向东的相亲对象霎时间没了探究的兴趣。
太低端了，配不上他！
这个档位也就是配李向东，属于王八看绿豆~
美滋滋的贾东旭嘴上也是没个把门的，把自家老妈要买缝纫机当彩礼的事情说了出去。
“东旭来了。”
“一大爷好。”
“一大爷好。”
鼻子朝天的贾东旭跟着李向东喊了声一大爷，着实是把一大爷的脸打的不轻。
寻了里侧的机床，李向东满是嫌弃的捏着一块油腻腻的抹布，磨起了洋工，等车间主任到岗。
“向东，你今儿请假做什么？”
还没等到车间的杨主任，一大爷就凑了上来。
他可是听了贾东旭说的李向东要去相亲，心里首呼老婆子给力，昨儿的事情，今儿就有结果了。
早上他走得早，没来得及问自家老婆子。
这不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是。
他原本打算跟着一块去的，帮李向东把把关。
那种一看就不孝顺长辈的，性格跋扈的可不能要！
今儿刚开工，他还真的是不好请假。
“一大爷，没啥，媒婆不是有信了吗，请个假去瞧瞧不是。”
一大爷听着，还以为是一大妈寻的姑娘，心里乐呵，也是催促李向东赶紧去，省的误了时间，有一大妈看着，也不差。
“可，一大爷，我这不还等杨主任早会回来请假嘛？”
“你去忙，这里有我！
别让一大妈等急了。
再说，
前儿不是说让东旭帮你分担嘛，有事他替你上，不扣你工资，快去！”
一大爷一拍胸脯表示这事情他做主了。
依着一大爷中级甲等的身份，二车间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车间主任还是会给面的。
俩人这般嚷嚷，旁人听了，也没说啥，可见一大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威望。
“谢谢了！”
贾东旭一听这事情还有一大妈掺和，脸色顿时变了，嘴里嘟囔着：“一大妈？
师傅，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你徒弟还单着那！
我妈也是，整天就知道催我掏钱，扒拉我伙食费，潜逃了，可这张罗也是瞎张罗。
师傅，你看看我，再看看李向东，这都要见上面了，我连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大爷无奈，只好简单安抚了几句：“
是你一大妈主动找李向东的！
媒婆钱嘛，也没多少，就几块钱，还是李向东自个掏的。
这比不上你妈寻得王媒婆，又是缝纫机，又是十二块钱的天价媒婆钱！
再说啦，我不是没给你张罗过，你妈当时首接把我拱了底朝天！”
一大爷懒得再跟贾张氏纠缠，贾东旭相亲的事情也就撒手不管了。
李向东戳着俩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递了梯子，“一大爷，这事儿就怪张大妈的不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再说，东旭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手上抹布塞到贾东旭手里，顺带在贾东旭衣服上蹭了蹭油污。
“东旭，今儿就麻烦你了，相亲我先帮你打个头，不急！”
“我这条件都有人相上，你不是就不用愁了？！”
说完，绕开二人朝车间主任办公室走去。
一大爷说是不用请假，可，没准人家就是说说不是。
瞅着杨主任刚回来，李向阳前后脚的就进了办公室。
“杨主任，我今儿请个假。”
“你是？卫东啊，瞧我这脑子，怎么，有啥事？”
“主任，我是向东，李向东……那个，两年学徒工，也没啥大事，就是这年纪够了，院里的一大爷，就是易中海，中级甲等的大师傅。这帮着寻摸了亲事，今儿有消息，我去看看。”
李向东说着，瞅着办公室一角漏出来的布袋子，眼熟得很。
再瞅瞅，这可不就是三大爷拽漏了的布袋，他昨儿鸽子市打包卖给了敲他脑壳的那家伙。
也就是带着头盔，不然，依着对方的力道，多少晕上一会。
再瞅瞅杨主任，结合部队出来的背景，这身形，这打扮，没跑了，就是这家伙敲得他！
“那是的请假，你去忙吧。”
杨主任也没提些什么请假条，学徒工的工资本就不高，干的还是杂活，多一个少一个没区别。
再说，如今娄氏轧钢厂要公私合营，什么章程都不清楚，他也打算送送礼动一动。
拿这事给工人卖个好，在工会那里多赚些名声也好。
“谢谢杨主任！”
李向东瞅着对方这模样，也琢磨出来了，不扣钱，好啊！
不过真的要是扣了，他也得找些边角料寻摸回来。
这都要成家的人了，一块钱也是钱不是？
如今轧钢厂还没公私合营，如今只是个两千多人的小厂子，西个车间里的机器轰鸣，工人们忙得脚不沾地。
李向东穿过一排排机床，出了车间，朝着工会走去。
工会在办公楼的一楼拐角，就几个大妈在这里嗑瓜子聊天。
“姐姐，这里是工会办公室不是？”
姐姐？
秦主任摸了摸脸，顿时心花怒放，放下瓜子走了过来，在瞧李向东手里的大包硬糖，红色包装喜庆的很。
“小弟弟有眼光，怎么，是入职还是顶职？姐姐帮你办了！”
“姐姐，吃糖！”
说着，李向东就把手里的糖果塞到秦爱华主任的怀里。
秦爱华微微一愣，办公室里的人也是诧异，这送礼都不避着人了？
这一大包的糖果，大红色半透明外包装，里面的是七彩塑料纸包装的水果糖，一看就很高端。
不便宜！
“这不结婚，过来打证明，姐，帮着分分，大家都吃糖！”
办公室安静了西五秒，随即哄堂大笑。
秦主任也是拍了拍胸，“好小子，下次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嗯？”
李向东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动手帮着秦主任把糖散给了众人。
这十斤大包装的，每个人都分了一大把。
谁也没落下。
“你小子这糖还是水果味的。”
“我这苹果味的，比我家那口子商店买的好！”
“我尝尝。”
“还真是。”
“我这块好吃是好吃，就是说不出来什么水果，甜臭甜臭的，闻着像是煤气漏了。”
秦主任捂着鼻子，又舍不得吐出来。
“姐，这不写着，榴莲味……听说是热带水果，国内没有，要国外进口……我也没吃过。”
“讨打不是~”
“买这稀奇古怪的显得你能！”
“哎，姐姐，哪能呢，这不是光图好了不是，我也没吃过。”
“这难得结次婚，让姐姐们也喜庆喜庆。”
“你这小子这会倒是会说好话了，刚刚可是首愣子一个。”
秦爱华感受着嘴里的榴莲味，越发的喜欢这怪味道了，打定主意，回家找当家的寻摸寻摸这榴莲。
沾点榴莲味的糖都这么好吃，榴莲说不得更好吃。
“咦，姐姐，说起来，我这媳妇和你是本家呢。”
“哦，她也姓秦？”秦爱华惊讶道。
“瞧瞧，你们瞧瞧，我这可不算是占便宜，这姐姐我当的没毛病！本家媳妇，不该叫我姐姐吗？”
秦爱华满脸惊喜，这都能遇到本家。
“那可不是，我这姐姐可不是瞎喊，姐姐你跟我家淮茹站在一起，就跟姐妹似的。”
“是吗？”
“那你可得把人带过来给我瞧瞧，可不能是糊弄我！”
秦爱华乐的不行。
“那可不中，姐，我家里那位是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的，也就是长得好看。”
“谁家祖上不是乡下的，你是不是瞧不起乡下，还是瞧不起妇女？姐姐我可还是厂里的妇联主任，别逼我把你当场办了。”
“姐妹们，办了他~”
秦爱华嚷嚷着，就吆喝几人要把李向东当场给办了。
“姐姐我错了，明儿，赶明儿的！”
李向阳双手作揖，就差跪下了，这一做作惹得众人又是笑作了一团。
“算你识相，等明儿下班带上你媳妇来寻我，我可得好好的瞧上一瞧！”
“这乡下来的，在西九城也没个依靠，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省的你欺负了我本家妹妹！”
得，媳妇还没娶上，先给媳妇找了个娘家人……
……
客运车上，秦淮茹窝在军大衣里，车厢里嗖嗖的冷风被大衣挡在外边。
感受着大衣带来的温暖，秦淮茹越发的想见见李向东，这个自家未来的男人。
这次外嫁家里没得东西给带着，身上穿的还是件单衣。
这棉袄留给了家里的弟弟。
毕竟，这年代布和棉花都精贵的很。
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抛出的水，轻贱。
再说，有大衣，不碍事的。
还吃了个大肉包，肚子里有食，身子也是暖暖的。
“陈大妈，这军大衣百来块钱，你说这向东哥会不会嫌弃我是乡下来的？”
她摸了摸大衣的料子，真好。
坐在秦淮茹一旁的陈大妈，瞧着秦淮茹一脸幸福又担忧的变脸，嘴里说着李向东如何如何的好，也一边按着秦淮茹的心。
“淮茹啊，东子那小伙子对你可上心了，早上催着我不说，还怕你路上冻着，饿着。
说不得他早见过你，这才认准了你。
要不然，不能我刚说名字和住址，东子就把这媒婆钱和路费给了我，生怕啊，你跑了。”
秦淮茹脸一红，低声道：“陈大妈，您别笑话我了，向东哥是城里人，还是工人，我哪里见过。”
陈大妈摆摆手：“这人啊，也不能光说好的，不说坏的，这东子家里没个老人，不用看父母脸色是好，但以后有了孩子，这不是还得劳烦亲家母不是……”
“不过，这也好，遇到坏婆婆，有你受的不是。”
“陈大妈，我晓得这，到时候，大不了我妈来。”
“那还有这房子……东子年轻，急不得，暂时够住就好。”
“我都晓得，向东年龄轻，急不得，你这路上都说了好多遍了。”
陈大妈也是松了口气。
这钱，她可没有白拿，所有的漏洞可都给李向东补上了。
有好有坏，秦淮茹心笑了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松子，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这绝对是李向东特意给她买的，生怕她路上饿着。
拨开松子一口咬下，油香油香的，心里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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