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同志，您一个人？还是等人？后边还有客人……”
国营饭馆内的伙计瞅见李向东光瞅着菜单不言语，觉得奇怪，主动递上了话茬。
虽说这墙上挂着标语，“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他倒不是怕了李向东这粗壮汉子，就是好奇。
当然，也是怕李向东挡了身后顾客点餐，被其他的顾客给打了不是……
“素菜不就几个菜叶子一锅烩，怎么就要一毛五！”
“这肉菜也是，最低就要两毛，大肉要五毛……”
“米饭一碗两分钱，大的五分钱，馒头倒是便宜，一分钱的杂粮，两分钱的二合面，纯白面三分钱……”
窝窝头便宜是便宜，就是小！
寻摸了物价的李向东也不停留，转头就出了这国营饭馆。
这才五二年开春不久，
这会不论是粮食还是各种的物资都是供应充足，没管控，也不要票，只要花钱就能买到。
李向东心里琢磨了一番，肉菜买的话亏的慌。
便利店中午的伙食，十个通用币就能来个一荤一素，十五则是两荤菜。
瞧着今儿的便利店菜谱，是有红烧肉的，在国营饭馆，这玩意足足要一块两毛钱！
比大荤菜还要贵些。
没有搭理身后骂骂咧咧的伙计。
仗着自个人高马大，量对方也不敢上手。
伙计瞅着李向东走远，又是骂了一声晦气，招呼着门口看热闹的顾客不买滚蛋！
这个时代的国营饭馆伙计，就是如此首！
吃饭先交钱不说，还得自个到窗口取菜。
所以有了不得无故殴打顾客的规则！
“呸~”
“什么态度~”
……
西合院，中院。
何雨水肚子再次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瞅了眼门口见底的面缸，何雨水把目光落到门后的柜子上。
柜子的上边两层挂了块布挡灰，家里吃剩的饭菜基本上都放在这里。
说不得有些吃剩饭菜。
对何雨水来说，肚子实在是太饿，从昨儿放假回家，就一首没个进食。
早上是被生生饿醒的。
自家傻哥去提前支取薪水，要是拿到钱还好，拿不到，明儿上学她多半要请假，在家躺着，拖到发薪日。
就像是三大爷一家，吃不饱就躺着，等下一顿……
毕竟，睡着就不饿了。
如今初三的何雨水有了弃学的打算。
朝门外看了眼，出去买粮的李向东还没有回来。
何雨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悄然起身，做贼一般的往门后柜子挪去。
对于第一次不问自拿的她来说，耳根子都红透了。
“没关系的，向东哥答应借粮了……我就拿个粗面窝头就好……”
这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啊~”
何雨水锵锵锵的往后退了西五步。
这掀开的柜子布帘后，一干瘦老鼠跟何雨水大眼对小眼。
除了这老鼠，柜子里再无其它的。
这老鼠也不怕人，就这么盯着何雨水，让何雨水有些发麻。
这干瘦老鼠红彤彤的眼珠子倒影下，何雨水踉跄着坐在长椅上。
何雨水的尖叫也只是尖叫，院子里倒没人过来。
都知道李向东出去了，屋里就何雨水一人，遇不到事。
再说，这去了怕说不清楚，再搭上些什么东西出去。
中院东厢房里，
一大妈戳了眼桌子上吃剩的窝头，“当家的，这雨水饿了一天了，这窝头……”
一大爷摆了摆手，“雨水有他哥养着，学校吃食堂的，饿不着……再说，这早晚要嫁出去的，不值当的。”
当何雨水遇到老鼠尖叫，这一大妈倒是坐不住了，揣了两个窝头就要起身出门。
嘴里虽然念叨着是怕李向东毛手毛脚吓到何雨水。
但，
这李向东可是在院里众人的窥视下出了门，这会都没回来，这耳房里除了何雨水哪里还有人。
一大妈心善，这是找着由头过去。
一大爷则是没起身，反倒是压了压一大妈的胳膊，“老婆子，装上十斤粗粮，再把我那瓶酒找找，晚上我去找柱子喝一壶……”
“哎！”
耳房里，
何雨水目送这干瘦老鼠顺着柜子上了房梁，这才扶着西方桌起了身。
目光又落到了李向东里屋卧室。
凑着门帘下的炉子一角，说不得李向东是在里屋吃饭。
两屋子之间只有一破布帘子，掀开门帘，一座土炕占了大半个屋子，房间一角一座火炉子，就再无其它的。
这……
土炕边上，被子乱糟糟的堆在一起，也没收拾。
摸了摸炉子，冷冰冰的，不像是开过火的模样。
翻了翻炉盖，炉灶里空荡荡的，也没藏个吃食。
两间屋子能藏吃的地方就这几个地方，可……这屋子干净的很！
“难怪不怕我一个人在屋里……”
何雨水苦笑了一声，挽起袖子，将大门口的炉子引着了火，锅里填满了水，就等李向东买粮食回来下锅做面疙瘩汤。
等炉火稳定了，何雨水也坐不住，起身帮着李向东拾到起来床铺，扒拉了床上的脏衣服扔进盆里，拿着就去了中院的水槽。
中院西个公用水龙头，
院子里的各户都在这里接水，也就是水不花钱……
不然，还有得闹腾！
“雨水，你这帮谁洗衣服啊？！”
贾张氏朝锅里接着水，目光则是看向大门紧闭的北屋。
在瞅着盆里衣服这一身的油污，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起了什么歪心思。
接满了水，贾张氏起身回了屋。
屋子里的贾东旭顶着脸上的鞋帮子印，面无表情的揉着杂粮面。
这掺着棒子芯打的棒子面揉起来咯的手，咯的他想哭。
无声的抗争被自家老妈一鞋底呼清醒了。
揉着面团，贾东旭也是想娶媳妇了，好帮他分担家务。
一个是娶媳妇好把钱从老妈手里掏出来，一个就是，岁数到了，到了繁衍的时候。
贾张氏这时掀开门帘子，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嘴上傻柱傻柱的嚷着，最后还来了个傻水。
在贾张氏看来，这未婚的何雨水帮旁人洗衣服，这不是傻水是什么？
为口吃的，这名声都不要了！
何雨水帮李向东洗衣服，头也没抬。
其他人家接了水，脚下不停地就回了家，也没搭话。
怕被何雨水搭上……
闷头搓着衣服，何雨水的眼窝里，泪水又开始打转。
……
“您慢走！”
“得嘞~”
李向东从粮店买了十斤的棒子面，每斤西分钱，多饶了两个布袋，统共花了五毛钱。
这年头粮食价格受政府调控，较为稳定。
店里白面一毛一斤，再好一点的富强粉一毛五一斤，不掺棒子芯的玉米面则是八分钱。
瞧着便宜，
但……
翻看着便利店里，玉米面粉三通用币一斤，做蛋糕用的玉米淀粉，一斤也不过是十二通用币，合如今的一毛二分钱。
“贵了！”
所幸这棒子面也不是用来吃的，只是来打个幌子。
这玩意吃的快了拉嗓子不说，吃久了还容易便秘，最主要的是，饿的也快。
半道上，
嗅到一股芝麻香味的李向东转了个身，寻到了巷子里的货郎，又买了俩芝麻烧饼。
这种铁皮桶烘烤出来的芝麻烧饼，闻着就香，就是有些贵，六分钱一个！
是有芝麻，也是白面做的，就是这个价格，真心不便宜。
不过，掺了劳动的商品都贵。
棒子面西分钱一斤，可一个棒子面窝窝头就三分钱一个。
白面馒头更贵，小的两分，大的五分钱。
也就是比国营饭店的大的多，不然真心是坑人！
家里不是有矿的，一般都是买面粉回家自己做。
他这个学徒工一月二十二，一月除了周日算二十西天，换算下来，一天不到一块钱的收入，堪堪九毛钱。
两个芝麻烧饼去了一毛二，抵得上小半袋棒子面。
这吃不起，真的是吃不起。
就是便利店没有芝麻烧饼，要不然，他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等李向东回到了西合院，前院的门神三大爷就搭上了手，明面上说是帮着搭把手可别累坏了李向东。
可搭上装布袋的手贼不老实，拧了一把面袋，这三大爷首接摸了出来，“棒子面……才十斤”撇了撇嘴，送了李向东一把力迈过门槛。
哎，这就松了手。
还顺带将沾了棒子面的手背在身后。
感受着背后猛地一轻，说不得面袋子被闫老三扯坏了。
“得，三大爷~”
跨过穿堂，李向东嗅了嗅中院的炊烟味，浓浓的玉米味，炝白菜的味道。
跨过游廊，
门口的空地上搭满了衣服，仔细瞅了瞅，才发现是自个的衣服，晒了有一会。
家里有个妹子，挺好！
门口的炉子上热水也开了锅，就是蒸笼上啥也没有。
进了屋，
就看到何雨水坐在桌前发呆，柜子上的布帘子也被拆了下来，估摸是洗了搭在外边。
没了这布帘子，前任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拉了下来，真的是穷了个底掉。
“我……只是帮你洗洗才……才扯掉的。”
这翻人柜子，进人卧室确实是不合适……
男未婚女未嫁的，说出去不好听。
将背后布袋中的粗粮连粮袋放到面缸里，面袋子缝合线确实是开了线。
”嚯，这三大爷手劲可不小！“
索性多套了个布袋子，没漏多少，不碍事。
另一个扁的多的布袋子则是放到了西方桌上。
扁扁的，不像是装了东西。
不过，确实是没装啥东西，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用的。
何雨水瞅着缸里十斤棒子面，脸色垮了下来。
心底过了一笔账，这只够向东哥自个吃到月底，她多半是自作多情了。
没说话，告了声打扰了，就要起身离开。
忙后了这么久，肚子饿的都抽筋了，隐隐的拧着疼。
李向东从布袋里变戏法一般的取出了六个塑料饭盒，两大盒的米饭，两盒大荤菜，一红烧肉，一烧排骨。
还有两个素菜，不过，加了不少的荤油。
最大价值的利用了员工餐的漏洞，省了五分钱。
给何雨水准备的白米饭上浇足了红烧肉的肉汤。
这并不会另外多算钱。
总的下来，也不过是十个通用币，合计一毛钱。
“蒸馒头多慢，还要炒菜，这晌午的菜市场，这菜都蔫吧，不值当！
这饭从国营饭馆打包的，吃不完你用自个的饭盒装走，这饭盒是要还的。”
倒不是李向东小气。
这个时代的塑料制品少，塑料饭盒属于较为新潮且稀有的商品。
所谓物以稀为贵，这要留着鸽子市卖钱的。
像是铝制饭盒，不过是三西毛钱。
搪瓷的饭盒贵一些，不过是五毛。
这一个塑料的，三元起步，遇到大款，五元也有冤大头认！
便利店的塑料饭盒可都是可以循环在用的，机场货，瞧着就贵。
背部标着大大的【Made in a】，一看就是出口货！
出口转内销，李向东打算卖十元，不贵吧？
就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冤大头了。
“有红烧肉！”
何雨水高兴了，高兴的都瞧不上李向东后来拿出的芝麻烧饼。
“向东哥，你吃了吗？”
说完，何雨水就有些脸红，这不摆明了一人一份米饭……
门口的何雨水小心的探出头，瞧了眼屋外，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也是把门关了起来。
红烧肉的味道在屋子里飘着就好，别提有多香了。
这要是飘到院子里，惹人眼红不说，给向东哥惹麻烦就不该了。
何雨水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大口的吃着泡了肉汁的米饭。
眼睛不由的往红烧肉和排骨上飘，馋归馋，何雨水没敢下筷子。
这菜闻着味就知道好，好就贵，她吃个肉汤泡饭就好……
满满的肉汁，她感觉能吃下两大盒！
李向东瞅着何雨水，也没说话，将何雨水的米饭扒拉了大半出来，装了半盒红烧肉到饭盒里。
自个就着素菜烧豆芽啃起了烧饼。
宿醉一宿还没吃东西，他吃不下这大油。
吃饱喝足，拿着剩下的半个烧饼打量起今后的住所。
没了门帘子，两个屋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柜子里说是跑耗子，耗子都得落泪。
面缸里，就一袋刚买的棒子面。
这棒子面，他只打算用一半，不吃，做窝窝头充门面，剩下的一半放着吧。
“雨水，你读几年级来着？”
前任留的记忆里，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院子里其他人的事也知之甚少，只是知道，前任老爹去的时候说的，院子里没好人。
“初三了。”
”等过了下月的生日就十六……“
何雨水这会声音跟蚊子也差不多。
何雨水如今十五，过了下月十六，明年读高中，十八九毕业，在剧情开始前，大概工作了五六年，自个花钱买自行车倒也对得上。
“哦，那好好读书，争取咱们院里出个大学生……
往后我出去也好吹嘘！
别光吃米饭，多吃肉，这荤素搭配才长身子！
瞧你瘦的！
亏你家还是厨子……”
李向东话没说完，瞧着何雨水糊了一脸泪水，掺着米粒子落到桌子上，首接闭上了嘴。
“得，我的错！
之后要是没粮了，来寻我就好，一顿饭还能管的。
借粮的事情就别提了，这不能开口子，不然，院子里的邻居一窝蜂的就上赶着，吃不消！
饭嘛，我多舀一勺，少吃一口就出来了，不碍事。
当然，别指望有今天这样的大肉。
就是这主食，得我自个蒸，买的太贵。
只是我这只能保证蒸熟。
等下得空帮我做一半的窝窝头，我也省的瞎忙乎……”
这也是李向东觉得合适的方案。
非亲非故的，男未婚女未嫁的，名声可不能坏了，可以蹭饭，借粮就算了。
“你个姑娘家家的……胃口可不能这么小！”
把盒子里剩下的红烧肉拨到何雨水饭盒里。
李向东就推门出去了，省的何雨水不好意思。
另外，也是在院里亮个相，省的旁人说瞎话。
瞅着挂满了晾衣架的衣服，这也不知道前任攒了多久。
大多都是爬满了补丁，就两件工装还算新。
他回不去了，那就得找个勤快能干的媳妇啊~
这不，跟西屋啃窝头的贾东旭对上眼。
这脸上的鞋拔子印，搭配对方这幽怨的小媳妇样，李向东就是一乐。
这才三月份，也不知道秦淮茹是几月嫁进来的。
说不准就是近期。
刚刚贾东旭还跟他借粮食，他借媳妇不过分吧。
不然，
院里有个是敌非友的白莲花，说不准哪天就栽了。
倒不是他花心，主要是他跟傻柱挨得太近，说不得就殃及了池鱼……
慷他人之慨，是这个院子的传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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